我被老鬼孙的脏话实实在在给噎了一下。
没想到老头儿气性这么大，开口就问候别人爹妈。
我非常怀疑，他真的是活了几千年的鬼么？
血衣厉鬼似乎也察觉到了老鬼孙的气息，再次猛然回过头。
可还没等他开口，老鬼孙上前就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就你刚才在这儿瞎嚷嚷啊？”
血衣厉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嘴巴直接扇懵了。
他反复打量着老鬼孙，估计是没想通，一个无比普通的鬼物，怎么敢对厉鬼动手？
然而这时我才终于明白，之前柳灵为什么要让我回医馆找老鬼孙帮忙。
她应该是察觉到了老鬼孙不是一般的鬼物。
想想也对，什么鬼物能活上千年？
血衣厉鬼不由得退了两步，犹疑道：
“老东西，你……”
不料，老鬼孙上去又是一个比兜：“没规矩！管谁叫老东西？嗯？！”说完，他又看向我，厉声训斥道：“还有你，被打了不知道还手？”
还手？我才有几斤几两，凭啥还手？
但他既然这么说，就代表肯定有对付血衣的办法，于是我悻悻道：
“咋…咋还手……”
老鬼孙扶着额头无奈道：
“针！九阴针！炼出来只管绣花是吧？死命戳他啊！”
我一边拿出九阴针，一边怯声询问：
“好，我戳…戳……戳哪儿？”
“你爱戳哪儿戳哪儿，动作快点儿！”
这么粗暴么？鬼医绝学里怎么没提过有这招？
不管了！反正不戳肯定是死路一条，老鬼孙现在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我一咬牙，举起九阴针就朝着血衣厉鬼扎过去，可这家伙居然躲开了！
这会儿我有点儿懵，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于是脱口问：
“他躲开了咋办？！”
老鬼孙朝着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气急败坏道：
“戳你你不躲？！小楞种你是打算气死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真特么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什么傻批脑回路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我晃了晃脑袋，调整好状态，捏着九阴针再次朝血衣厉鬼扎了过去！
可血衣厉鬼似乎十分惧怕我手里的九阴针。
他不断向后闪躲，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
但我估计，九阴针倒还是其次，老鬼孙刚才扇的那两个比兜，才是他恐惧的源头！
此时，远处的张瞎子也急了，只听他跳着脚大声吼道：
“血衣！你既无三魂，肉身又被毁，还怕一根针作甚？！”
血衣厉鬼身形一顿，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他不用躲。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我手里的九阴针，正好戳在了他的脸上！
然而下一秒，换我懵了。
九阴针戳在他脸上，竟然毛用都没有！
血衣厉鬼怒喝道：
“老东西！臭小子！今天要是不吃了你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他又反朝我扑过来，攻守易型啦！！！
“祖师爷！咋办？！！！”
身后老鬼孙淡淡地笑道：
“没有三魂、没有肉身，原来是纸扎移魂啊？”
话音刚落，老鬼孙慢悠悠地虚画出一道符，好像是一个……“火”字！
我偏头一看，瞬间恍然大悟，这是神火符！
于是我赶紧掏出黄符，咬破手指迅速画了一张神火符朝血衣厉鬼扔过去！
“天清地明，神火诛邪，灭！”法咒念完，符纸随风自燃！
血衣厉鬼没刹住脚，径直撞到了符纸上！
刹那间，火光大作，蹿动的火舌飞速蚕食着哀嚎的血衣厉鬼！
红色的火焰，烧着烧着就变成了磷火的幽蓝色。
只听血衣厉鬼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
“张玉龙！张玉龙！！！”
张瞎子面色铁青，“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捂着胸口喷出一道鲜血，胸口跟着也氤出了一片血迹！
就在我无比诧异的同时，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血衣厉鬼，不到三分钟就被烧成了灰烬！
张瞎子一个劲地呕血，他身旁的纸人也纷纷倒地。
我有些怅然，暂时还没想通这其中的道理。
这时，老鬼孙悠悠解释道：
“纸人驭鬼，本就要纸扎匠献出魂魄。所以刚才明火烧的是纸，暗火烧的是魂，厉鬼一灭，纸扎匠就等于白白丢了一魂，懂了？”
“噢！懂了！合着他们俩是共生关系！”
老鬼孙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又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灵：
“先把小蛇精抬回去，她妖心受损，慢慢养吧。”
我应了一声，赶紧抱起柳灵，好在她仍有意识，但呼吸却十分微弱。
可就在我们准备回医馆的时候，张瞎子再次威胁道：
“李诊！你毁我两魂，我必要将你去骨抽筋，做成人皮偶！”
我刚想回呛他两句，老鬼孙却摆了摆手，示意没必要。
老鬼孙跟在我身后，他进门前，我又听他淡淡道：
“与厉鬼移魂乃是大忌，如今你阳寿不足七日，想通了就来医馆坐坐，小楞种没准能大发慈悲，帮你讨只猪啊、狗啊的养神投胎。”
我虽未回头，却听见远处传来“噗！”的一声。
老鬼孙故作讶异地回过头，阴阳怪气道：
“你啊，赶紧回去吃两颗大枣补补血，疼的话……多喝热水。”
显然，张瞎子有些太小看老鬼孙了。
他的毒舌我深有体会，能把活人说死，一点儿都不奇怪！
一直到后半夜，医馆外面再无动静。
张瞎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可惜朱哥和那几只鬼物，已然救不回来了。
我担心他们会变成聻，于是老鬼孙教给我一套超度的方法和经文。
他说，鬼物死后虽然不能投胎，但也总好过永世不入轮回。
我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纸钱，不禁问道：
“祖师爷，鬼物死后还能入轮回？”
“此生为恶鬼者，死后自然要在阴曹服刑。”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紧接着叹了口气：“几百年后吧，他们大概就能投胎了。”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感慨，但没有过多追问。
老鬼孙能在阳间行走上千年，肯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鬼物不愿投胎，大多是心有执念，也有一部分是惧怕轮回之苦。
但我觉得，老鬼孙应该属于前者。
就在超度即将完事的时候，老鬼孙突然问我：
“小楞种，你既然见过养鬼术，为何不学？”
我和李山过往的种种，之前都和老鬼孙说过，当时他并没有多问。
现在旧事重提，我有些失落道：
“呵……你能想象么？一个痒了我十八年的人，其实是杀父杀母的仇人，他还妄图占据我的身体重活一世，他的法术，再好我也不会学！”
可老鬼孙却摇了摇头说：
“五鬼夺身确实有损功德，不过养鬼术，倒是可以考虑。”
我奇怪他怎么突然间对我说这话？
养鬼人和鬼医，难道不是世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