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桌很丰盛的饭菜,一半李山爱吃的,一半我爱吃的,摆满了整张桌子。
毕竟是我们师徒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吃饱了,也好上路。
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以后,我就去敲李山的房门。
他很快就出来了,身上已经换好了新郎官的衣服,红色的新郎帽和褂子,即便露出来的头发花白,人倒是很精神,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李山递给我一个红色的卷轴,叮嘱我说:
“诊儿,等会儿你就按照这份婚书上的念,给我和你师娘证婚,记住,不要念错了,礼成以后,八方祝福,你身上的劫难,也能借这祝福成功度过去了。”
“我知道了师父,”我一脸感动,恭恭敬敬的接过那份婚书。
婚礼是按古制来的,但因为成婚前柳灵就已经住在我家,所以省略了迎亲这一步,直接到吉时拜天地。
婚礼婚礼,黄昏之礼。
太阳西斜的时候,李山牵着柳灵从房间里出来了。
被扎成一朵大红花的红绸被李山和柳灵握在手里,一人一头。
柳灵也换上了新娘子的衣服,凤冠霞帔,即使绝美的容颜被红盖头遮住,曼妙的身姿却依旧能让人遐想。
我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而是打开了婚书,说:
“吉时到,新郎新娘准备拜堂!”
李山带着柳灵跨过马鞍和火盆,来到了堂屋站定,面对着前方早已摆好的供桌香案上李山父母的牌位。
我站在一旁,继续按照婚书上面的开始念: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今有李家沟李山与常山柳氏愿结为夫妻,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拜完天地,李山把柳灵送回屋,就来到餐桌前,拿出两瓶白酒,又准备了两个酒杯。
“师父,就我们两个吃吗?反正今天只是走个形式,要不叫师娘出来一起吃饭吧。”
我这么说,李山却摇了摇头——
“不用,给你师娘留两样她爱吃的菜就行了,今天是为师的大喜之日,也是你的成人礼,咱们师徒两个,谈点真心话。”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个酒杯倒满了酒,我也不再纠结,连忙端起其中一杯,真诚的看着他说:
“师父,你捡我回来,孤孤单单养育我这么多年,为了我费心劳力的,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您……好在,现在您有伴了,身边多个知心人照顾您,徒儿也放心,这一杯,徒儿敬您!”
我说完,直接仰头把这杯白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热到胸腔,我的脸瞬间就红了。
李山哈哈笑了起来,“诊儿,第一次喝白酒别这么急,容易上头,”他说完,也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又一声喟叹:
“不过你这孩子,一直都这么实诚,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我打了你,你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抹眼泪,我还以为你恨上我了,结果第二天,你还乖乖的做好饭来喊我吃饭,真是个好孩子啊。”
他感叹着把剩下的酒喝完,我也露出追忆的神情,摇摇晃晃,一副微醺的样子,拿起酒瓶,接过师父的酒杯,认真的说:
“我知道师父您都是为了我好,没有师父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报答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恨您呢。”
“嗐,报答,师父老是听你说要报答,知恩图报是好事啊……但师父能图你什么呢,你帮师父一个小忙就行了。”
李山笑呵呵的说完,身上突然飘出一个黑色的影子朝着房间而去。
看样子,是难产鬼要去取柳灵的内丹,李山要动手了。
我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装成一副已经醉了的神情,却坚持给李山倒上了第二杯酒,顺便,把早就藏在手心的妖毒扔了进去。
把酒递给李山后,我又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
“师……师父您说,无论什么忙,徒儿一定尽心尽力。”
柳灵说过,妖毒入水就无色无味,难产鬼又离体,李山肉体凡胎,绝对看不出来有毒。
“不是什么大事,”李山把酒杯凑到嘴边,我心跳如擂鼓,眼神迷蒙,却始终看着,直到他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只需要,你把你的身体给师父就行了。”
李山话音落下,我猛地瞪大眼睛,身体却有些无力的摊在桌子上,“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传来打斗声,李山哈哈大笑:
“别担心诊儿,很快你就知道了,十八年……我精心筹划了十八年……呃!”
他的兴奋癫狂戛然而止,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脸上爬上乌青和惊恐,“你干了什么!”
我不再装醉,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李山——
“师父想要我的命,我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你竟然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该死的,这是蛇毒,你竟然和那个贱人合谋!”
他嘴角溢出鲜血,似乎也意识到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索性颤抖着掐诀,口中念出一段拗口的咒语。
“以为给我下毒就万无一失了吗,你们做梦……”
李山怨毒的看着我,房间里突然传来柳灵的一声惨叫。
然后“砰!”的一声,房间门破开,柳灵被打飞出来,倒在地上。
紧跟着,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飞了出来,她的肚子扁平,连着一根很长的脐带,脐带尽头连着一只小鬼。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柳灵扶起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能五五开吗?”
柳灵面色难看,一把推开我,又和一大一小两只凶鬼打起来,边打边说:
“她现在凶性大发,把子鬼也召唤出来了,你赶紧解决李山,把他的拂尘毁了!”
“我知道了。”我连忙捡起地上的拂尘,捏着一端,不顾李山惊恐的眼神,一脚踩了下去……
“你……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