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长大了,因为师父说我的十八岁劫没过之前,不能离他太远,所以我留在了离村子不远的镇上读高中。
高一那年,我十六岁,学校放寒假的时候,师父又出了趟远门,一直到我生日当天傍晚他才回家,一进门他就扶着门框,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靠着门框滑下。
“师父!”
我吓坏了,连忙跑上前扶住他,把他背回屋里,放在床上,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强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蘑菇,又递给我一张药方。
我接过那黑蘑菇的瞬间,感觉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好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有师父给的药方,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师父,这药方是……”
我问,师父就说:“去煎药吧,师父今晚要将缠着你的恶鬼彻底镇压,会很凶险,只有喝下这个,你才能活下去。”
听他说完,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哭着问:“师父,您是为了我才受伤的吗?”
师父没说话,我心里更难受了,他受了伤都还惦记我,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小伤而已,别问那么多了,快去吧,这个药过了时辰就没用了,别让我的辛苦白费。”
师父连声催促,我哪还敢耽搁,连忙把药煎了,喝的时候,师父一直死死的盯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直到我把药喝的一滴不剩,他才松了一口气。
“呃……”我捂着心口倒在地上,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像被冻住一样,动都动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药有毒吗?
我好冷,好想问师父怎么回事,可我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我只能看着师父咳嗽着下床,把我从地上扛起来,他说:
“没事,这药有点副作用,熬过今晚,明天你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我放下心来,师父一路蹒跚着把我扛进地窖,放进棺材里,他咳嗽了两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师父没有停歇,他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接着,一个鬼影从他的胸口钻了出来,然后又是一个,两个……
我睁大了眼睛,心里满是震惊,五只,一共有五只鬼!除了那只黑手,师父居然还养了五只鬼!
这五只鬼一一飘起,围在棺材四周,他们有男有女,有不停咳嗽的像肺痨鬼,有黑眼圈重的像肾虚鬼,还有两个,一只瘦的像竹竿都脱相了,一只又胖的像皮球,而最后一只鬼,居然是刘老三!
师父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心里萦绕着太多疑问,下一秒却看见师父又动了,他念了一段冗长复杂的咒,每念一段,五只鬼身上的灰气就黑了一点,念到最后一个“去”字的时候,那灰气已经浓得发黑了。
黑气缠绕的五只鬼一起飘进棺材里,围在我周围,他们的表情怨毒又痛苦,齐齐张开嘴巴,那些黑气就源源不断的进入我的身体里面。
那个瘦的像竹竿一样的鬼身上的黑气最先变淡,接着他的身形也开始变淡,他看了师父一眼,便咬牙钻进了我的肚子里,接着又是那个胖鬼,肺痨鬼,一直到最后一个刘老三钻进我的胸口。
好冷,越来越冷了,整个人像冻成了冰棍一样!
师父说恶鬼害人,要将恶鬼消灭,我亲眼看到的却是他把阴气和恶鬼弄进我的身体……
“成了,”师父居然笑了,他靠近棺材,看见我害怕的眼神,还摸了摸我的头,说:“诊儿,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能熬到明天早上,你就没事了。”
他合上棺材盖,我眼前的世界立马就黑漆漆一片,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从小,师父就说我命格不好,恶鬼缠身,身带煞气,可,是真的吗?
他一直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让我吃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睡棺材,我一直相信他,可现在亲眼所见,却跟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难过之余,我想起一件事,小时候,我问师父,鬼都是坏的吗,世界上有没有好鬼?
师父那时候多喝了两杯酒,就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很多,他说对于普通人来说,鬼是不分好坏的,因为无论什么鬼,它们身上的阴气都会使人生病,更别说恶鬼还会害人。
明明是他自己告诉我这些的,可酒醒之后他却狠狠打骂了我一通,而且他从来不会主动在我面前提任何有关鬼医治鬼和制鬼的方法,一旦我主动表现出好奇,就会遭到他的严厉指责。
师父给我的理由是我和“玄门江湖”无缘,知道的太多只会害了我。
从前我对他深信不疑,一直没有深究,现在才知道,他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这些的,他害怕我发现真相!
可十里八乡只有师父一个人懂这些东西,我要想知道他把鬼弄我身体里的目的,只能问他,可问了他也肯定不会告诉我,说不定还会……
算了,活不过今晚的话,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怪只怪,我太过相信师父,要是能活下来……不,我一定要活下来!
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冻死了,我却咬牙死死抵御那种痛苦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我好像能动了,那种冰冷的感觉渐渐消退,身体逐渐回暖,看样子,我是熬过来了。
我试着活动了下手指,眼前突然能看到一点光,棺材盖被打开,我又看到了师父的脸,他问我:“你感觉怎么样诊儿,没事吧?”
他语气是和善的,一直在打量我全身上下,我却突然发现,他的眼神很冷漠,一点感情都没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我心头爬起,我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说:
“就是有点饿……”
“饿是正常的,这几天你多吃点好的,也就补回来了。”
确认了我真的没事,师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甚至还笑着说:“好好好,能挺过来就好,这样等你到了十八岁,为师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