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百官在道观待了一天,未到夜晚,便已十分疲乏,守山道的士兵更是哈欠连天,无精打采。
苏乐天悄无声息地潜入后山,顺利拿到提前藏好的凤凰风筝。
终于,夜幕降临,道场的祈福即将结束,道场八角点了八盏小灯,灯火摇摇晃晃。
苏乐天找了处好地方准备着,他都要佩服忘尘道人了,装神弄鬼一整天,还能陪着所有人演完最后一场戏,实在是毅力非凡。
忘尘道人绕着道场走了几圈,他停在中心,手指上下翻飞,口中念念有词。
“疾!”
忘尘道人大喝一声,八盏小灯齐齐寂灭。
来了!
苏乐天、忘尘道人和假皇帝心中俱是一紧,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苏乐天借着下坡的风力和内力将风筝送上天,手中火石一着,立刻抛向天空中的风筝。火石一沾到风筝,呼地燃烧起来,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在天空翱翔。
火焰做成的翅膀灼灼逼人,风过,凤凰的火焰尾羽随风摆动,令人心生畏惧。
百官侍卫目瞪口呆,纷纷被这等奇景折服,忘了如何言语。一时间满山只剩猎猎风声和窸窸窣窣的虫鸣。
“天降祥瑞,江山有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忘尘道人大喊一声,倒头便拜。
众人被这声大喝惊醒,也纷纷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地跪下去。
假皇帝假模假样地抬抬手:“众爱卿平身。”
苏乐天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今日风大,风筝用的特制竹纸,比一般纸耐烧,没等烧完,风筝便遥遥飞向山下,镖局的人早在山下等着收拾风筝残骸。
“道长,今日祥瑞现身,何解?”假皇帝依照计划,问出这句话。
忘尘道人冲他行礼:“启禀皇上,祥瑞现身,预兆江山稳固,万事吉祥,东林江山必可千秋万代。但是……”
他稍稍停顿,假皇帝催促:“但是什么?”
“但是祥瑞随风而动,说明朝堂上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左右局势,朝廷之中必有奸人,皇上切勿受奸人蛊惑,听信谗言。若想永葆江山,还需坚定内心,勤勤恳恳,励精图治。”
说完,忘尘道人立刻跪下去,五体投地。
他最后几句话明显僭越了,姿态若不放低,恐有人会跳出来指责他。但他姿态足够低,这番话便只剩下劝诫之意,朝堂百官也不好多加指责。
假皇帝神情一怔,忘尘道人的言语与计划不一致,他眸色一沉,改了说辞。
“朕知道了,改日定会肃清朝堂。”他没让忘尘道人起来,而是直接转身,丢下两个字“回宫”。
旁边的太监尖声喊道:“起驾,回宫!”
忘尘道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百官和侍卫纷纷绕过他,跟在皇帝身后,一行人缓缓出了道观。
许久,百官侍卫的身影消失,苏乐天不疾不徐地走到忘尘道人身边。他扶起忘尘道人:“起来吧!”
按照计划,皇帝原本的说辞应是感谢忘尘道人的提醒,并对他大加赏赐,为日后请忘尘道人进宫做好铺垫。
但皇帝今日之举,明显是对忘尘道人的说辞感到不快,日后召他进宫,难免会惹人注意,让有心人多想。
苏乐天心中有了新计划。
这次行动,不仅是给忘尘道人造势,也是对假皇帝的测试。他当皇帝当久了,真把自己当成真龙天子了。
若假皇帝能依照计划行事,苏乐天会饶他一命,另外扶持暗卫做皇帝,让他在一旁提点。但假皇帝有了自己的心思,苏乐天不能留他。
至于让忘尘道人进宫,还要再搞出个大阵仗才行。
回宫的路上,假皇帝面色阴沉。忘尘道人那番话不在计划之内,若不是忘尘道人说错了,便只能是计划更改。
能扮演陌生人三个月完全不露馅,假皇帝不是傻子,他察觉到了不对。
计划更改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通知不及时,他在深宫中,无法与镖局随时联系,或者计划是临时更改,没来得及通知。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此次行动谋划已久,他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无论如何也不能忽略他。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大哥对他不满意,他们设定了新计划,他成了弃子。
假皇帝捋清思路,暗自后悔,他方才不该意气用事,胡乱说话,破坏了计划。若他本就被判定为弃子,今日这番行为,只会让大哥更快放弃他。可惜每日被人捧着顺着,他一时间得意忘形了。
假皇帝捏了捏眉心,思索补救方法。
他虽有几分后悔,却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他咬死自己是真皇帝,大哥远在钟兴国,还能把他怎样?宫中唯一能和他制衡的只有两个暗卫和两个侍卫,现在那四人都听他的命令行事,不足为惧。
甚至,他完全可以脱离大哥的掌控。毕竟,现在做皇帝的是他,不是岳正阳。
百转千回想了许多,假皇帝放下心来。他吩咐身边的太监:“今夜让宫中加派护卫,尤其是朕的养心殿,多放些武功高强的人。”
“是。”太监小心翼翼地观察假皇帝的脸色,他总觉得自飞燕崖一行,皇帝回来后,心思深沉了许多,没往日那么好懂了。
刚回养心殿,太监伺候假皇帝更衣。
一番洗漱后,皇帝屏退众人,更衣时,他在左右两个袖中均藏了匕首。他站在屏风内,拍了拍手,两个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屏风外。
“进来。”他像平时一样。
两个暗卫毫无防备地进去,其中一人还傻乎乎道:“三哥,又给兄弟俩整好吃的了?”
二人刚走进去,假皇帝暴起,两手握着匕首插向两人的心脏。
他虽是以一敌二,却占尽先机!
方才说话的暗卫看着胸前的匕首满眼不可置信,他道了句“三哥”,便无力地扶着屏风,慢慢滑下去。
另一人机灵许多,早在假皇帝手中寒光一闪时,便侧身躲开,匕首只伤了他的上臂。
“你!”那人不再多言,假皇帝既已杀了另一人,断没人放他离开的道理。他和假皇帝本事相当,如今受了伤,定敌他不过。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暗卫跳出屏风,奔向门口。
假皇帝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