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鹤听官玉燕说过,苏乐天一直不愿用真正的剑,每每说起来,他只推脱是与人有约。
其实哪里有什么约呢?不过是燕云鹤随口说以后会赠他一把剑,苏乐天和她赌气罢了。
堂中的剑是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寒光凛凛,吹毛即断。
剑是好剑,医圣库房中最好的一把剑。
燕云鹤给医圣写信时,特意让他派人送一把剑到钟兴国万州。今日,燕云鹤才有功夫取剑。
苏乐天十分欢喜,有此宝剑,自然是如虎添翼。他向燕云鹤承诺,待大事成了,定会娶她过门。
燕云鹤笑盈盈地打发他,眸中却藏着一丝苏乐天读不懂的苦涩。
她笑起来的模样极为动人,苏乐天不禁有几分心猿意马。他凑近轻嗅燕云鹤的体香,燕云鹤却把他推开:“等你走了,我去老家等你。你一定要记住,我家在安南国湖州湖心村。”
苏乐天默记了一遍地址,示意自己记住了。
他恋恋不舍地从燕云鹤房中离开,在她身边待得越久,他越是无法压抑内心的悸动。苏乐天生怕自己像面对钟莎莎时那样无法控制,情种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他发狂一般奔向外面,脑中混沌不清,闪过的全是和他有过暧昧纠葛的女人。
美好的脸庞、柔软的触感、芬芳的味道……温暖的……
苏乐天跑到力竭,才喘着粗气停下。
天光大亮,他已跑出万州城。
苏乐天慢慢走向下一个城池,他原本便是要去灵宝教的,岳正阳他们都知道,如今也不算不告而别。
走着走着,怀中忽然有东西一拱一拱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遍布孔洞的石头。
之前官玉燕送了他一枚鸟蛋,他怕鸟蛋碎了,才做了这么个东西,没想到这鸟居然真能孵出来。
他打开石头,里面果然有只黑色的金丝燕,十分漂亮。
说来奇怪,苏乐天以前在网上见过刚孵出的鸟雀,通体粉红,能看清血管,模样有些恶心。这只鸟却完全不同,它羽翼丰满,眼睛明亮,完全是一只成熟的鸟,就是个头小了许多。
“爹爹。”
苏乐天听到软糯糯的女声,怯生生的,十分可爱。
他四处看了看,周围没人。
“爹爹。”
那声音又来了。
“我在你手里呢。”
苏乐天和掌心里的金丝燕大眼瞪小眼。
不是,什么情况,这鸟居然会说话……比狐狸精变成苏媚娘还离谱。
这鸟定不是凡物,也不知活了多久,苏乐天可当不起妖精的一声爹爹。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叫哥,别叫爹。”
听到他的回应,金丝燕的声音欢快了许多:“爹爹,爹爹,爹爹……”
她一叠声叫了好几遍,苏乐天无奈,不知道是金丝燕不懂,还是触发了它的雏鸟情节?刚出生的幼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认作自己的妈妈,他真该庆幸这鸟没叫他妈。
这么一想,苏乐天心中好受许多。罢了,它想叫什么就让它叫吧,权当养了个宠物毛孩。
不过它现在可不能住石头蛋里了,石头不过巴掌大,给它住太憋屈了。
他尝试和金丝燕沟通:“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给你买个鸟笼住行不行?”
金丝燕摇头,它往苏乐天胸口里钻,找了个褶皱处扯了扯压了压,硬生生给自己堆出一个小兜,它躲在兜里,倒挺合适。
苏乐天看它熟练的动作,总觉得有几分眼熟。走了一段路,他突然想起来,这他妈不是住妈妈育儿袋里的袋鼠吗!金丝燕还是把他当妈了!
头一次给鸟当妈的苏乐天任劳任怨地负起了母亲的责任,他寻了处有臭淤泥的地方,掘了条蚯蚓出来。
“喏。”
他把鸟掏出来,放在蚯蚓面前。
金丝燕瞪着无辜的小黑眼看他:“爹爹。”
它不吃。苏乐天心头凉凉的,不会是要自己吃给它看吧?
他和金丝燕僵持了一会,最终苏乐天也没下定吃蚯蚓的决心。
他把鸟揣回胸口,去了酒楼。无论如何,总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肚子。
苏乐天点了两盘小菜,一壶小酒。两道菜中有一道是用酱瓜和茭白炒的鸡胸肉,苏乐天吃了几口,金丝燕探出头来,啄了条肉丝。
苏乐天一时间下筷不是,不下筷也不是。
鸡和燕子,说不定还沾点亲带点故的,这小东西就这么吃了。
苏乐天把这盘菜拿远了些,专门放在一旁给金丝燕吃,他重新点了一道清蒸鱼。
饭吃到半晌,有客人觉得有趣,便问苏乐天这鸟卖不卖。
金丝燕张口就是“爹爹”。
苏乐天吓一跳,生怕被人听到。这世上虽有精怪,却十分少见,万一被人惦记上总归是个麻烦。
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仍问苏乐天这鸟如何卖,要价几何。
“不卖不卖!”苏乐天把人轰走,琢磨着等见过无名,一定要把这鸟还给官玉燕。行走江湖带只鸟太麻烦了,自己吃饭睡觉都费劲,哪还有空顾着这小东西。
凑合着行了几日,苏乐天渐渐习惯了金丝燕的存在,反正她除了爹爹什么都不会说,全当它是只叫声独特的鸟就是。
好在金丝燕并未给他带来麻烦,它很懂事。苏乐天吃饭的时候,它就出来吃几口。苏乐天要睡觉了,它就倚着枕头,不吵不闹。要拉要撒,它也会自己从苏乐天衣服飞出来解决,从不弄脏他的衣服。
几天下来,苏乐天倒也习惯了,只当自己身上多了个摆件。
不消几日,他到了灵宝教,无名仍在览书阁当值。
他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却不知江湖上有一小部分人闹翻了天。
西峪国的驸马,水青门的门主,路方长,死了。
死在西峪国公主府的地牢中。
据说他死时面黄肌瘦,不似人形。
江湖传言,西峪国公主有变态癖好,竟活生生将驸马折磨死了。
水青门的人不干了,门主到你们公主府的时候好好的,结果现在就剩下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