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门口尚有三四百米,苏乐天便看到那边排起一道出城的长队。岳正阳视力极佳,他看到城门口多了几个女兵,对女人的检查十分细致,只要是女人,都会被捏捏胳膊碰碰腿,哪怕一些坐马车的有钱人,女兵也会进去检查。
他急道:“苏兄弟,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在城中多住几日,等检查松懈了再出去?”
若是寻常时刻,苏乐天自会同意他的提议,可燕云鹤还在寨中做人质,他们晚回去一天,燕云鹤的危险便多一分。
但他想只带岳正阳回去也不可能,这种全城戒严的特殊时刻,让他再次留岳夫人一人在此,简直是要他的命。
苏乐天跳上马车细细查看,马车坐垫下有个小小的储物空间,正常人进不去。马车底部也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这几位好汉武功再强,也无法一直黏在底下。
他的目光扫到清瘦的岳正阳,忽然计上心头。苏乐天将岳正阳拉到一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和他说了一通。
岳正阳义正词严地拒绝:“我堂堂八尺男儿,怎可如此?”他低声道,“苏兄弟,不是不行,但我这几位兄弟还在,被他们看到我以后还怎么做老大?”
苏乐天无奈道:“岳大哥,不是我戏弄你,你看看这几位有比你更合适的吗?”
岳正阳看了几个兄弟一眼,个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往常兄弟们引以为傲的身姿,如今竟有些不堪入目。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咬牙道:“好,我同意了!”
岳正阳柔声和妻子说了苏乐天对她的安排,他心疼道:“慧娘,委屈你了。”
蓝泽慧满目柔情:“我原本以为此生要死在地牢里,能和你见上一面已是意外之喜,现在有机会逃出去,感激苏少侠还来不及,哪会觉得委屈。”
征得岳氏夫妇的同意,苏乐天钻进马车中,紧急给自己和他们改了装束。一通易容后,马车才排队出城门。
马车停下不久,车帘忽被掀开,一女兵道:“有女眷,需要检查一下,夫人得罪了。”
她说着,便跳上马车,先让女眷动了动手脚,没问题后又亲自上手捏了捏。
女兵检查完,跳下车,车后跟着的几人心里怦怦跳,都在暗自揣测,是不是露馅了,要不要开打?
几个大汉蓄势待发,只听那女兵道:“没问题,放行。”
几人的心气一下就松了,马车夫慢慢地赶着马车,几人疾步跟在马车后,出了城。
出城一段路后,车夫急挥几鞭,赶着马儿快跑,几个大汉运起轻功,跟在马车后。直到入了林中,他们才抛下马车,缓步而行。
岳正阳背着岳夫人,一汉子奇道:“大哥,大嫂什么情况?方才腿脚不是好了吗?”
岳正阳咳道:“方才是苏兄弟妙手回春,但只是权宜之计,慧娘还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他的还阳功有治疗断骨的作用,等回到寨中,他每日坚持为慧娘行功,有朝一日,慧娘必能恢复如常。
至于敷衍兄弟的话,自然是假的,他才不会傻到把自己扮成女人的事说出来!
原来方才苏乐天知道城门口排查极严,岳夫人定无法通过后,便生出了将岳夫人藏起来的心思。马车里只有小小的储物空间可以藏点东西,正常人肯定进不去,但岳夫人腿骨尽断,腿部也没有知觉,窝进储物空间中自然没有问题。
但是没了女人,一个大老爷带着小厮出行,多少有几分怪异,苏乐天便想和岳正阳扮作一对夫妻。让他自己化成女装大佬那是不可能的,就只能委屈岳大侠喽。正好他因思念妻子,身材消瘦,坐在马车上又看不出身高,化成女人也不奇怪。
此事他不提,岳正阳不提,便只有天知地知。为了娘子,为了逃出去,岳正阳忍了!
林中郁郁葱葱,空气清新,苏乐天满心欢喜,等回到寨中,他就能得到完整的还阳功。届时经脉恢复,他便可以去按照书中埋下的伏笔去找天下武藏,到时候别说是与路方长一争,便是皇上他也能搏上一搏。
离寨子越近,周遭越安静。
岳正阳忽停下脚步:“不对,怎么这么安静?”
一大汉满不在乎道:“如今天色尚早,许是弟兄们吃醉了酒,还在呼呼大睡。”
岳正阳冷声道:“我和你们都不在,寨中兄弟还有心思喝酒?”
他虽不大管寨中的事,但因武功高强,颇有手段,平时和他亲近的兄弟对岳正阳都抱有几分畏惧。
大汉听他反问,也觉得不对劲。他道:“大哥,你先跟大嫂和苏少侠在此等候,让我们兄弟几个先去探探路。”
寨中可能有强敌,岳正阳岂能让兄弟们冲在最前方。这两年,他早将生死看淡,如今有慧娘常伴他左右,他已无所求。他相信,慧娘和他定是同样的想法。
他淡淡开口道:“我伤势已好了七八成,对付一些宵小不成问题,你留下来照顾苏少侠和你嫂子,我和其他三位兄弟前去查看。”
苏乐天担心燕云鹤,他忙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武功虽未恢复,自保却绰绰有余。”
临行前,燕云鹤给他的毒药和麻药都未派上用场,有这两样东西在手,苏乐天有把握从任何险境中全身而退。
岳正阳闻言道:“也好,我们都去,互相有个照应,大家都警醒些。”
说来奇怪,寨中寂静无声,平日里看守沿途机关的人竟然也不在。
他们一路避过沿途的机关,顺利到达寨中。
刚一进寨,岳正阳便红了眼,几个汉子也怒吼道:“这是谁干的!”
寨中大片鲜血沁入土地,横七竖八地躺着多具尸体。苏乐天忙跑向正堂,正堂门口仰面躺着一人,此人面上遍布银针,竟是被暴雨梨花针所伤。
苏乐天心中越发焦急,他翻遍了正堂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燕云鹤。
她在哪?她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苏乐天闭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了,他住过的房间!刚进寨中时,他被安排在一间客房中,燕云鹤说不定在那!
他飞快地跑进客房,果然,燕云鹤正抱着他的旧衣服,躺在他睡过的床上,神态安详,好像做了什么美梦。
苏乐天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他心中竟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不自觉得放柔表情,轻声道:“云鹤,我回来了。”
燕云鹤没有反应,苏乐天的心又提起来。
他快步走到燕云鹤身边,用手一探,才发现佳人已气若游丝,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