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天尚未说明来意,那人便不耐烦地摆手:“关门了关门了,明天再来。”
苏乐天闻言,扭头就走,本就是不爱求人的性子,他虽缺钱,却不急用钱,四天都等了,再等一天又如何。
那人见他扛着门,门上的弹簧一晃一晃,十分有弹力。他是个懂行的,这玩意看起来挺新奇,大人正在为皇上的贺礼发愁,说不定这人手里有什么好东西,耽误一会也无妨。他喊道:“等下,你带来的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苏乐天好脾气地将门扛过去,向他展示门上装了弹簧的好处。
那人边看边点头:“确实挺好用,官府、酒楼、百姓家都可以用这种门。”他指着弹簧,“你管这玩意叫什么?”
“弹簧。”
“嗯,用什么做的。”
“精钢。”
那人摇头道:“精钢不行,太贵了,平常人家用不起。只是一扇门而已,用不上这种好东西。”
苏乐天便道:“用普通的铁或者青铜也可以,但是精钢的延展性更好,更耐用。”
那人虽听不懂延展性,却也能勉强明白苏乐天的意思。他道:“那你把这门留下吧,给你五十两银子,明日你过来领。”
苏乐天快被他出的价格气笑了,门的成本价已有五十两,他的创意相当于一文不值。然而他转念一想,门不就是敲门砖吗?如果搭上铸造局这条线,之后只需要出图纸就能赚钱。一扇门就能敲开官家的门,实在是太划算了。
于是,苏乐天爽快道:“成交,还未请教大人如何称呼。”
“诶,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只是铸造局的一个工匠,你叫我王工就好。”
“行,王工,我这里还有一些图纸设计,不知道您收不收?”
王工看了眼天色,华灯初上,他爽快道:“我请你吃个饭,咱边吃边说。”
苏乐天欣然应允,二人就近去了一家小饭馆,王工点了两壶小酒和几个小菜。
想弹簧的时候,苏乐天已想到了好几个简单的应用。等菜的功夫,苏乐天找店家要了纸和笔。
王工开门见山道:“你拿来的弹簧很新奇,不错,不知你手里有没有更精巧的东西。”他给出暗示,“官家用的东西。”
苏乐天一琢磨,他想要的不就是高档货,奢侈品吗,正好他有。
他在纸上画出蛇形簧的形状,寥寥几笔绘出沙发的内部结构。苏乐天道:“这个叫沙发,坐着软软弹弹,非常舒服。当然,造价也很高,需要很多精钢打造的蛇形簧,蛇形簧内部需塞满棉花,外部包着上好的皮革,最外面还要套上最好的棉布,棉布上最好有绣工极佳的图案。”
苏乐天将沙发吹得天花乱坠,图纸却只给王工看了一眼。
王工听得心痒痒,这么名贵舒适的东西,献给天子一定合适。他压下内心的激动:“兄台如何称呼?这图纸能否让我好好看看。”
“在下苏乐天,图纸嘛……”苏乐天故意作出为难的样子。
王工道:“你放心,如果图纸被大人留用,我绝对不会亏待你。这样,你今天带来的门我再给你加十两,你把图纸给我,我明天呈给大人看看,可好?”
苏乐天想着明天才能拿到钱,他应付道:“我画的只是草图,今晚我回去细化一下,明日定将图纸送到。”
其实他还想了弹簧枪和弹簧秤,但弹簧枪有些危险,武器类的东西太过惹眼,他可不想被盯上。
二人吃完饭,苏乐天先行离开。
王工去结账,却被告知,苏乐天已结过账了。他心想,这小子,还挺上道。
苏乐天回到落脚的客栈,连夜细化完沙发的设计图,又冥思苦想,搞出了简易织布机的设计图纸。织布机的主要原理在于经纬线的交织,他设计的是最初始的有梭织布机,更复杂的他也不懂。现在搞出来的东西,还是他以前写时查过的,若不是有以前的知识打底,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次日,苏乐天带着图纸,早早到达铸造局门口,王工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他给苏乐天拿了六十两银子,急哄哄道:“图纸呢?”
苏乐天先将沙发的图纸交给他,他细细看过,口中赞叹“好东西”,脚下飞快地跑向铸造局后面的房间。
没多大会,王工从后面出来,手里提着个小包,他偷摸交给苏乐天,小声道:“好兄弟,大人赏的,百两白银呐,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给兄弟开开眼。”
苏乐天哪能不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现在没能力护住宝玉,过多展露才华,只会被有心人盯上,就连织布机的图纸他都在犹豫是否要交出去。他谦逊道:“这些东西都是我花费了无数心血想到的,若不是遇到王哥您这样的伯乐,我还不知道在哪推销我的门呢!”
王工无形间被他拍了个马屁,心中痛快,也没再继续逼迫他。
苏乐天拿了钱,赶紧跑了多家铁铺,分别订做了挂钩、撞针等物件。
最后他又跑了两家银店,一家订做银针,一家订做暴雨梨花针的盒子。
那日和燕云鹤共处一室,她将一根针射向帷幔,苏乐天偷偷拿到了那根针,一直包得好好的放在怀里。店家看到针的时候,还以为是普通的银针,苏乐天指出后,他才发现针上居然雕了白鹤,好在图案并不复杂,不然光手工费就能将苏乐天掏空。
至于暴雨梨花针的盒子,苏乐天和店家说明了要长七寸,厚三寸,外观雕上雪梅双鹤图,至于刻字……
原版暴雨梨花针上刻的是“出必见血 空回不祥”,苏乐天不想刻这几个字。他观察过燕云鹤的银针,既无毒药,也无麻药。她懂医理,想搞到毒药或麻药自是易如反掌,针上没涂的原因只有一个——燕云鹤不愿意涂。
暴雨梨花针是送给医圣的,苏乐天打听了,医圣的口碑很好,除了贪财贪物,没别的小毛病。他既和燕云鹤关系亲密,必然也不是狠决之人,原版上的字不合适。
他苦思冥想许久,像“悬壶济世医者仁心”之类的都被他pass掉了,伤人的暗器就不必搞这些奉承话,否则就有假慈悲的意思了。
直到将图纸递给店家的那一刻,苏乐天才决定,盒子上什么都不刻。暴雨梨花针,无需用字装逼,它能被造出来,本身就是一种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