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纷纷扰扰从来影响不到浮天秘境内,诸弟子的生活和以往并无区别,早课,听道,完成简单的门派任务,提升修为,简单而充实。
传道峰的藏书阁近日往来的弟子人数多了不少,大多是新入门的弟子,以及攒到了功善点之人。
舒长歌自藏书阁而出,踩着剑光眨眼间便没了踪影,有些人甚至连他的背影都不曾看见。
沉迷在藏书阁内几日的舒长歌算得上是收获满满,掌握了不少知识,也成功的从玄阶功法中挑出了一门正合他心意的身法,这一趟可谓满载而归。
御剑而行的舒长歌自试剑广场路过,驻足往下看了一会儿内门弟子演练浮天剑阵的早课,若有所感。
细细感悟一番,对浮天剑阵的了解又有了一定程度的加深,这才重新催动剑光离去。
和他一样剑光疾驰的人不在少数,而舒长歌则目的明确,直奔天衍峰,景耀真人和言子瑜前些时日一直有些忙,最近才空闲下来。
言子瑜似乎闭关突破去了,而景耀真人恰好有空,突然想起来舒长歌这个刚入门没多久,还没好好教导过的弟子,便丢了只鎏墨金蝶过来。
接到师尊传音的舒长歌正好有些修行上的困惑,景耀真人有空给他解惑那再好不过,这也是他提前从藏书阁离开的原因,若非如此,他还能在待个几日。
天衍峰比起其他几座主峰,显得要冷肃恢弘,这座主峰最大,可平日往来的人极少,长年累月也只有景耀真人,以及月影,天阳两位掌座在此。
舒长歌自拜师以来还未曾见过这两位掌座,但两人的见面礼倒是都送上了门,还对他表示了一番勉励劝诫。
天衍峰并不允许御剑直上峰顶,必须落在半山腰处的玉台之上,沿着九天白玉阶往上而行。
白玉阶层层,站于其上,能够看见肃穆大气的天衍殿,却需要拾阶而上许久许久,才能真正的站在大殿门口。
经历过青云梯的舒长歌在白玉阶上倒也没有出丑,走了好一会儿才略有气喘的站在天衍殿前。
天衍殿画栋飞甍,兼具威严与华美,名义上是掌门居所,但历来掌门都不爱住那儿,他们更喜欢自己的洞府,景耀真人也不例外。
有些踌躇站着的舒长歌看着空空如也,只有灵傀的大殿,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并不知晓自家师尊的洞府入口在何处。
正当他寻思,是否要让鎏墨金蝶传话时,面前的空间在他眼前突兀裂开,黑洞洞的缝隙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还未来得及后退,那裂缝猛地一张,将舒长歌整个人吞了进去。
!
舒长歌心中一紧,想到这里是浮天仙门,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稍微安心,直到亮光大盛,能够看清周遭事物时,舒长歌才发觉自己已然来到了景耀真人的洞府内部。
景耀真人的洞府一如他本人的喜好,芳草鲜美,绿荫葱葱,溪流蜿蜒,灵鱼摆尾。
高大的灵木上是盛放的花朵,一棵一棵,绵延无边,粉白的花堆砌如云,芬芳扑鼻,居然和舒长歌他们试炼时桃花精所在颇有相似之处。
左右环顾一圈,舒长歌顺着脚下的那不知如何形成的小路,试探的走了几步。
这石头小路细细长长,弯弯绕绕的带着舒长歌将那一片花林赏了一圈,一路蹙着眉赏花,顺着小路走到花林深处,舒长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灵力封住了嗅觉。
景耀真人的洞府有许多灵花,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香气扑鼻的那几种,也不晓得这位师尊是如何忍受得住的。
石头小路尽头是花林深处的一片圆形空地,阳光在这一小片范围内似乎更为光亮,甚至连日华之力都要浓郁许多。
一座精雕细刻的小舍坐落其中,屋前侧有一不大的池塘,里边有几尾金灿灿的灵鱼,看着颇为……肥美。
屋前有一棵亭亭玉立的朱华火树,树上还挂着八九个红艳艳的,拳头大小的果实。
朱华火树,天阶灵树,叶可制茶,果可生食,亦可炼丹,与火灵根大益,奇妙无穷。
朱华火树下是石质的桌椅,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还不曾接触过天阶灵树这等存在的舒长歌不禁多看了几眼,见上面挂着的三颗果实动了动,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舒长歌面前。
看着面前悬浮的灵果,舒长歌有些发愣。
“愣着作甚,拿去吃,或是换些需要的,随你处置。”
景耀真人的声音从小舍传来。
“谢师尊。”
将三颗珍贵至极的灵果收进玉匣,舒长歌抬头看向小舍,又是一愣。
“嗯,景耀收了个好徒弟啊,眼光不错。”
笑眯眯摸着胡子站在小舍门口的老者拄着手杖,肩背微微有些佝偻。
舒长歌面上有些迟疑,眼底带着几丝难以察觉的怀疑。
“前辈是?”
老者摆摆手,手杖在地上敲了两下,仍是笑容和蔼。
“老头子是你师尊的老朋友,你唤我……景爷爷罢。”
舒长歌依言喊了一句,老者乐的连连点头,两人在一旁坐下,舒长歌见对方挥挥手,桌面上便出现了许多灵果灵食,还有一壶热腾腾的灵茶,无一例外,都灵气浓郁。
对方的态度自然,像是自己才是主人一般。
舒长歌在老者的注视下给两人斟茶,茶壶落下,与石面触碰,发出细微的声响。
“敢问景爷爷,我师尊如何?”
舒长歌询问道,一边看了眼那毫无动静的小舍,明明刚才还出声,怎么现在却一言不发了。
老者慢悠悠的抿了口茶,舒然喟叹,细细的品味片刻方开口。
“你师尊暂时有事,等会儿可能就好了。”说完他又细细的看了舒长歌几眼,满意的点头,“不错,筑基后期,根基牢固,不贪快,很好。”
“你师尊何时忙完暂且说不定,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啰嗦,修炼上的问题,尽可问我。”
这老者出现的突然,可能够在景耀真人的洞府中,那便至少不是敌人。
舒长歌想了想,还是将与无垢仙体、浮天仙诀有关的疑问压在心底,转而问些至少不会犯忌讳的疑惑。
将心中的疑问整理一番,舒长歌缓缓道来,这位老者虽不知修为几何,但字字珠玑,偏僻入里。
两人一问一答,舒长歌所获颇多。
景耀真人的洞府只有部分法则,但似乎没有日升月落这一规律,待舒长歌从困惑得到解答的欣喜中回神时,天光依然一片白,日华灼灼。
“看来,你如今是前路明晰,所行所作皆无困惑了?”
笑呵呵摸着胡子的老者问道,一副仙风道骨,桌上的茶壶自发飞起,给两人依次添茶。
舒长歌点头,朝他行礼,“是,谢景爷爷。”
“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老者乐而抚掌,“我知外界对你关注颇多,无需以旁人所想忧扰,专心修你的道,终有一日,能教天下人信服。”
舒长歌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极小的摇头,“天下人信服与否,与我的道毫无干系,不论外人如何,我只做我自己。”
景爷爷面上的笑容有些淡,“大势所趋,想要保持自己可不容易,只这漫漫道途,都能令你磨损,你要如何保证千百年后的你,还是如今的你?”
乍听之下似是刁难,舒长歌却面色不变。
“未来难料,我当日日自省。我若是我,那便是我;我若非我,便做非我。是我非我,皆为我。”
闻言,老者眯起眼打量他,洞府内一时无言,舒长歌自然的微微低首,垂着眸,任他审视。
好半晌,笑容才重新浮现在老者面上,他有些慨叹,“你们师兄弟三人,果然有缘,虽有差异,却也殊途同归,都能让我这老头子哑口无言。”
“景爷爷谦虚了,您的学识经天纬地,入圣超凡,今日一论,长歌获益良多。”
“哈哈哈,你小子,”老者被他这一番话逗笑,“真没看出来,你这小家伙夸起人来,丝毫不比阿宿……你二师兄差啊。”
舒长歌只是笑而不语,那位二师兄,直到如今他也不曾见过一面,只有时从旁人口中顺道听过对方的丰功伟绩,似乎是个极为爽朗之人。
见他笑而不吭声,老者才想起来那个叛逆的跑出门游历便再也待不住宗门的苍云宿,有些头疼。
“你这位二师兄为人豪爽,性子也比阿瑜,嗯,你的大师兄要跳些,时常让门内的管事掌教长老头疼。”
他看向舒长歌,“你是他的小师弟,想来不需多久,这家伙也会回来一趟看看你,他与人相熟极快,你也不必担忧。”
对此并无担忧之情的舒长歌自然的应下,“好。”
不知为何,舒长歌与这老者相处时,无垢仙体的感知让他总有种隐隐约约的相熟感。
他究竟是谁?
心中猜测不断,舒长歌面上却不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