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玲玲让我跟你说，她那里搜集到一些吃的，你给大家分一下吧……”
“顺便，给大家打打气。”
陈灯顺着方敏的示意看向叶玲玲那边，果然那个有些柔弱的女生，怀里正紧紧的抱着一个书包，正怯生生的看向自己这边。
见到自己看过去，她立马把头埋了下去。陈灯心头有些诧异，刚才在六楼大家都在顾着自己找吃的，唯独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女生，竟然还有统筹兼顾的意识。
后面的半句话是方敏自己补充的，陈灯握了下她的手掌当作回应，然后松开她的小手往叶玲玲那边走去。
“我说两句话……”
“眼下的境况的确不容乐观，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栋公寓中的种种怪异都有着各自的限制，天台它们暂时无法上来。”
“换句话说，至少咱们暂时是安全的……”
陈灯站到叶玲玲旁边，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我告诉大家这些，是希望各位能够振作起来，学校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外面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或许警司署正在想办法营救咱们，在这之前，我们绝对不可以自暴自弃。”
“另外，叶玲玲同学刚在六楼还搜集到了一些食物，现在给大家分发一下，希望咱们所有人都能够保持状态，等待救援……”
陈灯的话头把众人的目光又引到了叶玲玲身上，这个有点小透明的女生何曾受到过这种注视，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
方敏主动上前帮她分担压力，和她一起分发书包里的食物。火腿肠，面包，泡面等，不少人拿到吃的，都对叶玲玲由衷道谢，也有嫌少的抱怨连天。
抱怨的暂且不说，那些善意的回馈总使得叶玲玲受宠若惊，姿态愈发拘谨的厉害，甚至有些卑微……
陈灯也在帮着一起分发，目光间或落到这个拘谨得过分的女生身上，脑中忽的又想起谭佳佳和张旭的死。
叶玲玲是谭佳佳的同桌兼室友兼最好的闺蜜。
张旭坠楼那天，六楼阳台也出现一道疑似她的身影。
本来之前陈灯就打算探探叶玲玲的虚实，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可现在回想她这一路逃过来的表现，陈灯有些不确定了，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陈灯的眸光落到叶玲玲的背后微微闪烁，他没有蠢到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人家，只是在心头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
分发完吃的，方敏又招呼周丽娜一起，帮助大家把脚踝上的伤口都处理一下，这都是在五楼‘踢毽子’是被啄出来的。
天台上晾晒着一条条被单，方敏带着几个女生把被单割裂成布条。
陈灯带头过去水箱那边，大家轮流放水清洗伤口，然后再用布条包扎。
十几个人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这支幸存者队伍明显恢复了一些士气，同时大家也很默契的把两个人排挤在外。
一个是在四楼完成‘井字棋’的对局后，却没有归还对手的身体器官的钟雪。
一个是在五楼‘踢毽子’被肖文杰解救后，非但没有感谢还倒打一耙的欧阳。
虽然食物还是照常分发给了两人，但是谁也没有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欧阳还一个劲的抱怨别人分剩下的才给自己，抱怨完又拿着自己分到的一个三角面包觍着脸讨好周晚晴去了，舔狗代表绝对名不虚传。
陈灯还注意到一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男生趁着大家不注意，鬼鬼祟祟拿着自己分到的火腿饼去塞给了钟雪……
“谢谢你。”
肖文杰看着跟前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周丽娜，忽然开口，把对方搞得一懵。
“没事没事，我还要谢谢你呢。”
随后反应过来的周丽娜赶忙道，“先前在五楼多亏你帮我踢掉了毽子，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谢。”
肖文杰又重复了一遍，周丽娜这下真懵了，
“啊？干嘛还讲一遍……”
肖文杰却没再作声，他的脑子里浮起某个人临终时的嘱托，脸上的神情一阵黯然。
天色愈发的沉暗下来，红雾笼罩下的校园即将进入黑夜。
司机大叔用一条被单点燃，又把几根晾晒被单的竹竿踩断当作干柴升起了一堆篝火。
曹青甚至还带头跟几个男生拿刀拆了一副木质的人字梯抱过来当柴火。
众人围坐在火堆周围，开始迎接困在校园中的第一个夜晚。
夜幕在红雾的渲染下显得如同末日，校园中依稀传来空心人以及其他一些未知源头的嘶吼，间或伴随着一两声幸存者惊恐万状的惨叫。
天台上的众人三三两两坐在篝火旁，在死亡线上挣扎了一天，每个人的身体都疲倦的厉害，但是却没有人能安心睡去。
对于这群少年人来说，今天的一切经历就像做梦一样。
心脏空洞燃着火焰的活尸，长着人的手臂的怪鱼，踩到试卷就会被同步的教室，还有这栋充满诡谲的公寓……
一切的一切，仿佛是或者电影中才有的离奇的情节，现在却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身边的同学老师朋友一个一个的被扑倒被撕碎或者变成怪物，感觉好不真实，荒诞又无力。
一股无形的惶然的情绪趁着深红色的夜幕笼罩下来，整个天台上寂静的只听见篝火溅开的中噼啪声响。
“唉睡不着，那些空心人太吵了。”
王昊一骨碌坐了起来，一脸的烦闷，
夜风摇动篝火，照得众人的面庞明明暗暗，空气中弥漫着被单被焚烧过后的焦臭味。
“要不咱们说说毕业后的理想吧？”
方敏试着找到一个话题，说完扭过头看向了身旁的陈灯。
“这个好啊，我先来！”
陈灯还没开口，王昊脸上的烦闷就一扫而光，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道，
“我跟灯总都计划好了的，等高考完就去三亚，到时候沙滩咯，冲浪咯，比基尼咯，全都痛痛快快的去玩一场！”
“那你们准备去哪座城市上大学呢？”
“大学？就我俩这成绩，当然是考上哪儿就去哪儿咯。”
“没有意向的城市吗？”方敏继续追问，“或者有考虑过渝江本地的高校吗？”
“方敏同学，你是在问我们呢，还是在关心咱灯总啊？”
王昊嘿笑着反问了一句，方敏紧张的看向陈灯，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她立刻躲开了视线。
篝火摇动着她的面颊有些酡红，像吃了酒一样动人。
“就你话多。”
陈灯隐晦的用手肘支了下王昊，然后主动帮方敏解围道，“我的话应该会优先考虑本地吧，我姐也在渝江本地上大学。你呢？”
问题重新抛回给方敏，后者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我应该也会在渝江念大学吧，姨妈希望我能考上一所公办的师范学院，将来当个老师。”
“老师可不好当啊。”魏凯接过话头，“当老师累得很，我爸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写教案啦，批改作业啦，出试卷啦，反馈总结啦，总之一大堆的事情忙都忙不完。”
“尤其是今年开始带咱们高三毕业班后，他的白头发啊，就跟春雨过后的笋子一样，一撮撮的冒出来……”
“副班长，你的理想是什么？”周丽娜突然好奇。
魏凯喋喋不休的话头忽然止住，他面色有些犹豫的挠了挠脑门儿，“我还没想过，但肯定不会重复我爸的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大学我想去外地念，专业最好是律法类的。”
“羡慕你们都有自己的规划，我就不行了。”周丽娜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我妈妈说，如果我考不上医学院就回来复读，直到考上为止。”
“你妈妈是想让你当医生吧？听说医生也很累。我认识一个临床医学的学长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我妈妈就是做临床的。”周丽娜叹了口气，“她的生活简直就像噩梦一样，早班晚班各种上不完的班，病患有什么问题一个电话她就得赶到。”
“我一点都不想做临床，我想学画画，将来做一名设计师。”
“设计师有什么好的，我爸新厂子开工之前找了一堆的设计师，但是没有一个顶用的，我只要一句不满意，我爸就让他们全部返工，改图改到吐。”
欧阳刻意坐在周晚晴身边，言语间一副人上人的姿态，“说实话高考我都可以不用考，我爸已经在国外给我找好了一所名校，等我大学毕业回来就接管我爸的厂子。”
“对了晚晴，你有考虑过出国留学吗？我可以让我爸帮你咨询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六月份就去国外先玩上一个暑假，等开学了我带你去报名。”
对于欧阳有意无意的显摆和炫耀，周晚晴直接摆在脸上的嗤之以鼻。
“我当然会出国留学，事实上就在今早，我已经收到了伯利克里音乐学院的面试通知，我可不需要花钱去买一所野鸡大学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