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鼻青脸肿的王昊像是刚从乌兰战区逃难回来的偷渡客，做贼似的钻进陈灯屋里一把扔掉手里的拐杖，抓起茶几上的半罐快乐水就往嘴里灌。
“你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啊！”
陈灯由衷感慨，不放心的又问了句“你没把那帮子人给我引这儿来吧？”
“都甩掉了……”
王昊捏瘪了一口喝光的易拉罐，整个人瘫到沙发上喘得像头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担完八十担大粪又顶着大太阳把全村的地都犁了一遍。
陈灯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两罐新的，走到沙发边随手扔过去一罐，自己也打开咕嘟喝了一口，一屁股坐下。
好容易喘过气来，王昊瘫坐着问向陈灯，“听说这几天你参加竞赛去了？”
“嗯……”
“还嗯，你什么谱子我能不知道？”
王昊坐起来拉开了易拉罐，“那天你在医院火急火燎的连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了，这几天消息也不回，组织上给你派任务了吧？”
看着王昊一脸‘我懂’的嘚瑟样，陈灯忽然有种想把他撵出去的冲动，或者帮他把七大姑八大姨再叫过来也行……
见陈灯不说话王昊只当他是默认了，汗涔涔的胖脸上表情顿时兴奋起来，“欸灯总，就我上回跟你说那事儿，咋样了？”
“啥事？”
“就我让你帮我问问你们组织还缺人不？我感觉我还是很有潜力的，稍稍培养个两年半，我肯定也能出…呸，肯定也能觉醒超能力！”
陈灯战术性咳了两嗓子，没好意思说自个儿的组织都快被解散被合并了。
“最近组织上比较忙，你要真有兴趣，那我考考你一点常识吧……”
“漏趴不嫩！”
王昊的眼珠子亮了起来，满脸的跃跃欲试，“上回你跟我说咱组织还有文化要求，我这几天可把高中三年的语文书都啃了个遍！你随便考！”
陈灯一听，顺手从茶几底下摸出来一本积灰的高中诗词古文，“先来个翻译……”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比我妻子还漂亮的，请务必私信我！”
陈灯脑门上腾的跳起来几个问号，眼睛大大的像铜铃。
“不对吗？”
“不，是我见识太浅薄，你大概是在翻一种很新的译……”
“过奖过奖！来，再来！”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伯牙心里想，一定要得到钟子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问将相，你有种吗？”
陈灯：“……”
沉默了良久，他合上手中的诗词考点，“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走单招吧……”
“别啊！灯总！”
王昊急了，“我翻译的不对吗？”
“要不你再考考我诗词？”
“我承认古文这块准备的不是很充分，但诗词是我的最强项啊！”
一通软磨硬泡，陈灯耐着性子再次翻开小本，挑了一句，“到乡翻似烂柯人，这句？”
“回到家乡的我，好像一个烂人。”
“‘见异思迁’呢？”
“见到好看的异性就想搬到她家里去。”
“朝三暮四？”
“早上在小三这里，晚上在小四那里。”
陈灯：“……”
我真该死！
我竟然还对你抱有期待！
啪！
诗词小本合拢，随手又塞回了茶几底下。
“还是不对吗？”王昊睁着眼睛一脸不解，“我觉得我翻译的挺好的啊！”
“好兄弟，听我说，一会儿回家好好听你爹妈的话，去走个好点的单招院校，或者找个地方学门手艺也是条路，不然你这样目不识丁的……”
“这题我会！”
“目不识丁！”陈灯的话被王昊高涨着打断，“就是说一个人睁着眼睛都不认识自己的丁丁，用来比喻一个人没有见过世面……”
陈灯彻底没话说了，包括本来想说的话都生生给吞回了肚子里。
憋了好久他才消化掉一些东西，竖起大拇指来由衷的赞叹道，“好啊——翻译的真好！”
好容易把王昊这尊大佛送走后，陈灯紧接着就看到大班群里的通知……
“明天返校上课，并于早上八点在操场举行百日誓师大会！”
伪君子还发了一大堆勉励的话语，什么最后冲刺阶段啦，什么火烧眉毛啦，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念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些信息陈灯选择性略过，他更在意的是谭佳佳和张旭的死，但是关于这些，校方给出的说法都模棱两可。
谭佳佳和张旭都定性为自杀，是因为临近高考，学习压力过大。
至于潜入校园的谭佳佳的父亲，校方已配合警司署找到，并对外宣称已实施24小时看管，高考结束后再酌情释放。
伪君子在大班群里通知完，小班群里立刻炸开了锅，首先抱怨的就是高温天气，大都不愿意返校。
其次，关于张旭和谭佳佳的死，都定性为自杀，多少有点想要息事宁人的感觉，但谁也不是傻子。
尤其是张旭坠楼那天，现场不少人都看到当时六楼有道身影退去……
最后，关于谭佳佳的父亲谭亚军的后续，肖文杰直接在小群里放出一段视频。
谭亚军是在学校正在建的恒温泳池那边的工地上找到的，视频中他的状态看上去有些癫狂，似乎在恐惧着什么，嘴里还在不停的胡言乱语着。
但最抓人眼球的他那夸张隆起的腹部，像是硬生生往里面塞了个大号米缸，地面上还有血迹蠕动着形成一个螺旋图案……
“又是这个死亡螺旋！”
陈灯的脑子里浮现起，梁渠咒疆最后一个魊境中，那个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狂热存在……
“难道它还未彻底消失？”
下意识地，陈灯就想询问蒋幼蒽。
可打开对话框，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他打字的手指悄然一僵……
末了，他把打好的内容清除掉。
退出去，重新翻了翻列表，直到看见宋晴的茉莉花头像。
把肖文杰的视频长按转发。
编辑‘又是这个图案’发送。
嗡——
“他已经死了。”
宋晴的回复很快，手机继续震动。
“他肚子里的东西被取出来，是个全身长满带血的羽毛的胎儿。”
“初步推测，工作室这次接引的邪神，很可能是【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