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陈灯看着笔记纸上的潦草字迹陷入了沉思,他竟半点印象都没有,究竟是谁放到自己口袋里的?
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毫无察觉!
他在脑中回想这一路的经历,可以确信是在来梁渠古镇之前被人塞进口袋的。
可是出发之前,自己就只去见过王昊,还有电梯门口遇到了伪君子……
“总不能是肖姨吧?”
早上还去滨江路见过肖钰,但如果肖钰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她完全可以直接讲。
陈灯的脑海中陆续浮现出蒋幼蒽、林鹤、田育良……等一众人员的面孔,然后又逐个排除。
排除一圈下来,仍然没有半点印象。
“究竟会是谁呢……”
“什么用意?警醒我吗……”
陈灯的目光从潦草的纸条上移开,带着寒气的夜风略过河面从窗户涌进来。
“鬼……字面意思?”
“难道这家客栈里藏着一只鬼?”
“亦或者有一只鬼一路尾随着我们进入了这家客栈……”
陈灯的脑中浮现起田育良的死状,眉心渐渐蹙起,低低的呢喃出声,
“还是说,”
“我们的队伍中藏着一只‘鬼’……”
呼——
夜风骤然加重了几分,寒意浸骨。
窗台上的一物被风吹动,在月光下翻滚了两圈。
“嗯?”
陈灯飘飞的注意力被吸引住,
迈步走向窗边。
他的目光立时僵住……
月光明朗的窗台上遗落着两块椭圆形的小切片,沥干的有些发白,指甲盖大小,切面纹理近似某种植物的根茎……
刚才被风吹动的是一朵沥干的花苞,不足小指头大,它从窗台上翻滚下去掉落河中,只余下些许碎屑……
陈灯用手指捻了捻碎屑,又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凭他仅有的经验分辨不出是什么。
但是那两块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切片,他却十分熟悉……
“黄芪!”
他老爹有段时间面色虚得厉害,不知从哪看了剂偏方,就跑去中药房里专门拿了些补气的药材回家泡水喝,其中就有黄芪。
补气升阳,利水消肿。
“可是,”
“这里怎么会有黄芪呢?”
疑惑的念头只在脑中浮现一刹那,陈灯马上想到什么,猛地扭头看向了对面客房三楼,还亮着烛火的一个房间。
“韦冠忠……”
蒋幼蒽介绍过,
韦冠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
陈灯凝重着面色捡起一片黄芪,
细看之下,木色的窗台上还残余着半枚模糊不清的残缺脚印。
“会是他吗?”
陈灯不确定这半枚脚印和中药材,是不是和自己床底下的罪证一样,都是被精心布置过的‘物证’……
从内心来说,陈灯并不相信韦冠忠是真凶,毕竟客栈限制了咒的力量,他只不过是一个走路都喘粗气的老人。
但可以确定的是,纸条上的‘鬼’指的是他们队伍内部……
“只有内鬼才能对每个临时成员的信息掌握的如此清楚,才能以此布局。”
陈灯的目光从韦冠忠的房间挪开,静默着望向了夜空上的圆月,他的思绪随之飞上了夜空。
俯视整个梁河客栈,寂寂无声,像一个将要死去的老人横躺在河岸两边。
冷清的月光只洒落在这个老人身上,照着他的垂垂老矣,照着他的寂静无声……
客栈以外的范围全全被灰雾笼罩,一栋栋陈旧破败的木质建筑鳞次栉比,
一盏盏血红的灯笼形同一只只充血的眼睛,通红的盯住了街道上游荡着的绰绰人影。
整座古镇宛若活物一般在灰雾中蠕动着,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呼吸和规律……
“啊——”
第二日,晨。
陈灯被一声尖叫惊醒。
他脩地挣开眼睛,楼上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立马传入耳朵。
“刚才是学姐的叫声?”
陈灯并不确定,但还是下意识起身出了自己的房间。
沿着廊道推门出来,林鹤也正冷峻着面色从卫生间那边赶来。
“室长我……”
陈灯有心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擅自离开了房间,但林鹤没有多余废话,只是说了一句‘上去看看’,便快步的往楼梯冲去。
刚才的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赶的同时,对面客房的张克他们也正穿过河上的廊桥往这边过来。
一行人很快抵达三楼……
靠右手边第二个房间门口,蒋幼蒽有些失态的立在那里……
肖钰住二楼最先赶上来,她三两步冲到蒋幼蒽面前,朝着房间内一眼看去,她的面色立马变得惨白一片。
陈灯等人随后赶到,皆被眼前的一幕狠狠刺痛眼球……
牌名‘蝶苑’的房间内,刘晓晨赤身露体躺在中间,已经凝固的鲜血在木色地板上发暗发褐。
暗褐色的血迹绘制成一双怪异的鸟翅,刘晓晨幼小的尸体躺在两只翅膀中间,就好像那双翅膀是从他的背后长出来的。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黑蛇般的蚁群从窗台爬起来,在他的七窍里进进出出,恍若黑洞洞的七个蚁巢,尸体正被它们飞快蚕食……
“晓晨!!”
肖钰发出一声悲呼,率先冲进了房间,从桌上抄起一只插花的瓷瓶用力朝着蚁群砸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黑蚁立时砸散,但它们的数量太过庞大,很快又汇聚起来。
林鹤见状从床铺上抽出一条枕巾,用火机引燃,快速将蚁群驱散。
木质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烟雾和一股焦臭味,肖钰情绪激动着扑到刘晓晨尸身旁,悲痛欲绝。
陈灯想起昨晚肖钰对刘晓晨身世的讲述,神色一时唏嘘。
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的她,内心估计早把刘晓晨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孩子。
林鹤把手中的枕巾扑灭,又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刘晓晨的房牌。
‘蝶苑’
下面题着几个小字。
‘篱落疏疏,树头丛丛,戏蝶时时舞’
林鹤拿起房牌,看向了墙壁上的挂画,话中的内容赫然呈现的是一副荒村野店。
篱笆院落,老树成荫。
一个扎着牛角辫的孩童追着两只黄蝶跑出篱院。
院外古道青青,两旁菜花黄黄……
林鹤对着挂画和房牌看了一阵,并未看出什么门道来,又将目光投向刘晓晨的尸体,问向蒋幼蒽,“怎么回事?”
蒋幼蒽心有不忍,别开了视线,“我早上醒了就过来找你,一上来就看到刘晓晨的房门打开着……”
后面的话蒋幼蒽没再说下去。
一旁的孟春兰却若有所思,“刘晓晨昨晚明明被留在了魊境当中,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说话间,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陈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