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咽了咽口水，接着道：
“我梦到了我父亲，他就站在我门外的庭院里，一声一声地呼唤着我的乳名。”
“就这？”张元一挑眉。
“不、不只是这，”赵韵慌忙解释道，“七天前，我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还站在庭院的尽头。
“离我的卧室极远，身影很是模糊，他呼唤的也是我的乳名，那个名字只有我小时候家里人才会这么喊。
“而且……而且我在梦里看到过自己的模样，那是我小时候六七岁时的样子。
“之后第二天、第三天……每一天，我都会重复做那个梦。
“伴随着梦境的重复，梦里的情景也一点点发生了改变……
“我父亲的身影渐渐开始清晰起来。
“对我的称呼也越来越成熟，从我的小名，到我的字号，最后更是直呼我的大名。
“而我也渐渐长大，已经越来越接近我现在的年纪。
“我父离我的卧室也越来越近，近到他仿佛就站在门口，只要伸手……伸手轻轻地那么一推，他就、他就能推开房门一样。”
赵韵讲到这里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在回忆着某种让他极为恐惧的事情。
张元一没有打断他，更没有出声安慰，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
“昨天晚上，他已经来到了我的门前，脸、脸就贴在门上，我甚至能透过窗纱看到他脸上的血迹。
“鲜血顺着他的七窍不断留着，散发出一股恶臭。
“我喊他，问他是否是有什么遗愿，可他却是一言不发，隔了片刻后，又呼唤起了我的名字。
“他、他要进来了，我知道，他今晚……要进来了，他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赵韵突然满脸恐惧，猛地转身看向张元一。
宽阔的衣袖将他身旁的茶杯碰掉在地。
啪嚓，茶杯摔裂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也让他回过神来。
一旁的仆人立马上来收拾，赵韵没心思理会，抹了抹脸，心有余悸地望向张元一。
脸上爬满了惊恐，眼神中则透露着哀求，宛如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
“昨夜，昨夜我父的亡魂，已经在……在敲我的门了，他今天……今天……。”
赵韵害怕地在颤抖。
“大人，我……我该如何是好？”
张元一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地望着赵韵沉吟了片刻。
他开口道：“你没有隐瞒？”
赵韵闻言赶忙摇头，“大人说笑了，事关我自己的安危，我哪里敢有所隐瞒。”
“那你府上的仆役还有你的这位管家，为何各个都面色惨白、无精打采？莫非，也和你一样，都开始做噩梦了？”
赵韵闻言语结，“或许、或许是被我的遭遇给吓到了。”
张元一不置可否，又问道：“赵先生既然已经连做了多日的噩梦，那为何直到昨日才报官？”
“起先我只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太过思念先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赵韵叹了一声，“唉，谁料那噩梦竟然愈演愈烈，这中间我也曾请过道士、和尚，只是都没效果，这才想到了报官。”
“这样啊，”张元一眯了眯眼睛，“还有一事，不知昨夜地震之后是否有什么东西掉落到府上过？”
张元一没忘记自己的主要任务还是寻回玉符核心。
赵韵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若是下人捡到了应该也会通报我一声的。”
张元一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令尊的尸身吧”，说着他霍然起身。
一旁的赵韵自然没有意见，跟着也站起身来，却被张元一阻止了。
“赵先生现在还是先不要和令尊尸身有太多的接触为好。”
他指了指正在为赵韵重新沏茶的小厮，“让他带我们去就行。”
“也好，也好，那就有劳大人了，”赵韵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哦，对了，管家，你也和几位大人一块去吧，他们若是有什么吩咐，你一定照办，就当是我的命令。”
赵韵说着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管家瞟了一眼。
那名管家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晓得了，老爷。”
却没想到张元一朝他们二人摆了摆手，“我们去那儿是要开坛做法，怎么，莫非你这位管家还有些道行？”
“这……”赵韵犹豫了一下，无奈道：“那好吧。”
……
赵府后院，灵堂之前。
被张元一喊来带路的，正是为他们开门的那名双眼通红的小厮。
张元一三人跟在那小厮身后，楼星月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由好奇道：“大人怀疑这案件里有隐情？”
张元一点点头，“是觉得有些奇怪，你说哪有爹死了化作厉鬼跑来敲儿子门的。”
“大人说的有理，可是……会不会是咱们太过敏感了？”楼星月皱着眉。
张元一笑笑，“咱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喊住了前面带路的小厮，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小厮赶忙答道：“回大人，小的赵二”。
“赵二兄弟，不知你对你家老爷方才说的话，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赵二愣了一下，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大、大人说笑了，老爷该讲的都已经和大人讲过了，我，我一个做下人的，哪敢对老爷说过的话做什么补充。”
不只是他，就连一旁的楼星月和赵河都有些诧异地望着张元一。
两人面面相觑，总感觉有些看不透这位上峰指派给他们的领导。
“哦，是吗？”张元一望着赵二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家老爷还有些不该讲的东西没和我讲？而你，也确实是知道些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
张元一望着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冷厉了几分，“赵府现在可不太平，你要是隐瞒了，到时候搞不好可能会丢了性命。”
“我……我……”赵二张口结舌，看着像是想要辩解，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原本楼星月和赵河还觉得自家大人有些胡搅蛮缠了，弄得这个小厮有些难堪。
谁料下一秒，赵二说出的话让他们大吃一惊。
“老……老爷撒谎了，老老爷死的那天，他……他就在长安”，赵二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东西。
“而且、而且老爷刚刚还隐瞒了一件事”，他抬头望向张元一，本就布满血丝地眼睛越发的通红。
“什么事？”一旁的楼星月没按耐住出声询问道。
“有仆人死了，被恶鬼给吃了”，赵二说到这害怕的瑟瑟发抖。
“恶鬼食人？”说到这，赵河也不由得惊叹出声，“快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我和阿华是好朋友，可老老爷死后的第二天，阿华便消失不见了。
“不止是他，还有另外两名仆人，也跟阿华一起，消失不见了”，赵二有些惊恐地说道。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被恶鬼给吃了？”楼星月不解道：“有没有可能他们是被派去别的地方了。”
“不，不会的，他们、他们就是被恶鬼给吃了，而且，而且那个恶鬼，它就是、就是惨死的老老爷”，赵二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