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寺营地附近,大河边,一处隐蔽的位置。
张元一将奎斗郎扔在地上,玩味地看着他。
望着眼前救了自己的陌生人,奎斗郎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刺史大人,你何必这么害怕,我是张达啊!”
张元一朝他笑了笑。
听到张元一喊自己‘刺史大人’,奎斗郎满脸震惊,但是一听他说自己是张达,奎斗郎立刻后退半步,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我其实不是张达对吗?”张元一收起笑,望向他。
奎斗郎张张嘴,没法发声,只得点点头。
“没法说话吗?”张元一眼中金光一闪,就见一团黑气笼罩在奎斗郎咽喉处,扼制了他说话的能力。
他抬手朝着奎斗郎咽喉一点,一道金光打在他喉咙上。
奎斗郎吐出一口污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多谢将军”,‘奎斗郎’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又望着他身上的甲胄问道:“敢问将军高姓大名,为何会参与进这事?”
张元一从乾坤链中拿出腰牌晃了晃,“金吾卫张元一,执行任务恰巧路过华洲地界,意外卷进来的。”
言罢他一挥手,将张达尸体放了出来,问道:“刺史大人可认识此人。”
‘奎斗郎’望向张达的尸体,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抱住,悲痛欲绝。
“张兄……张兄!是我害了你啊,若是那日我不与你相见,不将奎斗郎的计划和盘托出,张兄你又何至于客死他乡。
“是我害了你啊!”
“不知刺史大人如何称呼?”张元一打断了恸哭流涕的‘奎斗郎’,毕竟此刻他们还在被追杀,时间紧迫。
“华州刺史李固”,李固擦去泪水,敛住情绪,起身再次拜了拜,“将军救命之恩,固没齿难忘。”
张元一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大人先和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吧。”
他抬手一挥,将张达的尸身再次收起,边说边往前走去。
李固跟在他身后,开口讲道:“一年前我到任华洲,那时合欢寺已经势大。
“军队、官府全都有他们的人,眼线更是遍布华洲各处,就连刺史府也有他们的细作。
“我到任后,一直忍辱负重,希冀有朝一日能将其连根拔起,为此暗中一直在收集奎斗郎的罪证。
“前不久,张达大人奉命到此,调查奎斗郎,我便寻了个机会暗中与他见了一面,并将收集到的情报悉数告知,希望朝廷能够派兵征讨。
“奈何那合欢寺眼线实在太多,我和张大人已是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
“虽然那细作被我杀了,但我们二人会面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李固长叹一声,“那奎斗郎也是号人物,他见朝廷已经有了动他的念头,自知难逃一劫,便狠下心来,断尾求生,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原来如此”,张元一了然。
“所以后来奎斗郎便袭击了你,将你变成他的模样,他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你,然后借口抓张达,将合欢寺眼线和佘莽全都打发到这,自己再装模作样地集结官兵,围剿了合欢寺?”
李固点点头,“张将军明察秋毫,说的竟是分毫不差。那奎斗郎不仅舍了多年基业不要,甚至为了做戏做的逼真,连佘莽这样忠心耿耿的得力部将也被当做了弃子。”
“好手段、好魄力、好计谋”,理清了前因后果,张元一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李固望向他,疑惑道:“某还有一事不知,还望将军解惑大人。”
“李大人但说无妨。”
“将军客气,喊我李固即可”,李固拱了拱手,接着问道:“将军既是偶然路过,不知将军缘何会被卷入此事,又是如何看破奎斗郎计谋的?”
“机缘巧合罢了”,张元一无奈笑笑,“固先生你杀那细作也并非全然无功。
“至少没让他把张达的相貌传给合欢寺,这才让我被卷了进来,并且有机会识破奎斗郎的计谋。”
“哦?”李固诧异,“愿闻其详。”
张元一解释道:“我初到此地,在一破庙中偶然见到了张达大人的尸体,连带着还有他写的那封卷轴。
“我感其忠义,便收了他尸身,想着带回长安,交予镇妖司。
“可谁曾想,我前脚收了他的尸体,合欢寺后脚就找上门来。
“那人将我当做了张达大人,虽被我杀了,但却将我的相貌传了出去。
“后来,因为一些事,我假装被抓,混进了他们的大营。
“在营中正与那佘莽争斗时,化作你模样的奎斗郎突然带着大军冲杀了进来,赶跑了佘莽。
“我也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假扮成你的奎斗郎。
“说实在的,他的变化之法着实精妙,我竟没能看出端倪,要不是他见到我后称呼我为张达,我还真就被他给骗了。”
“将军当时如何笃定我曾见过张达?”李固有些不解。
张元一翻腕拿出发份卷轴,展开了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固先生请看。”
李固望去有些不解。
张元一解释道:“‘今与华洲刺史相会’,既相会,就算没有见过我的面容,那总该听过我的声音吧。
“莫非二位相会还提防着彼此,完全不露痕迹?若是如此,那合欢寺的细作又怎么可能发现得了端倪。”
李固恍然大悟,拜服道:“将军才智,某望尘莫及!”
他再次躬身一礼,感叹道:“全赖将军洞察其奸,某才得以苟全性命,请将军受我一拜。”
张元一伸手将他扶住,“固先生多礼了,合欢寺多行不义,我只是顺天而为。”
“将军高义,大恩不言谢,某即为将军所救,往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固说着又要再拜。
张元一笑笑,只是伸手拦住了他,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自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但你非要报答,那我也没有办法。
两人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
“将军就是仅凭这点便判断出我和奎斗郎呼唤了身份?”
张元一摇摇头,“原因有四,这是其一。”
他解释道:“其二是那胡朔竟只是分身前来,‘奎斗郎’都来了,佘莽也在这儿,他只来一个分身,实在太过奇怪。
“另外,是那奎斗郎来得也太快了,快到我前脚刚被抓,他后脚就来救援。
“他十有八九早就埋伏在了附近,就等着我被抓,然后上演一出劫营救人的戏码。
“最后则是他太希望我杀了你和佘莽,迫切地希望‘张达’亲自杀了你们,一旦如此,再没有人会怀疑他奎斗郎还活着。
“‘张达’这个来找他麻烦的人反而成为他新身份最大的保障。”
说到这张元一又感叹了一句:“奎斗郎真可谓是大手笔了,整个计划不仅大胆,还牺牲颇大。
“为了增加真实性和可信度,他舍了佘莽的性命、胡朔三分之一的道行,以及自己多年来的心血。
“不过一旦成功,他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李固在一旁也是心有余悸,叹道:“多亏将军慧眼如炬,识破了那奸贼的诡计。”
收拾了一番心情,李固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些诧异地问道:“前方不远便是那合欢寺大营,将军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