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新莲一皱眉,这丫头乖巧不过一秒。
“不能去。我自己去就行。”
时水皱皱眉头:“骆新莲,带我去吧。我会武功,保护你!”
骆新莲也皱着眉问:“姑奶奶,那是青楼,你能去么?”
“我能去!我去过!”时水分毫不让步。
骆新莲使出杀手锏:“晚了,我已经去过了。”
“你骗人我不信!”时水瞪着眼睛摇头。
骆新莲一咬牙:“乖,我没骗人。”
他也鼓起眼睛瞪向时水,两人对视了半天。骆新莲先泄了气,这丫头一双眼睛像装了泉水在里面,看不得。
“你输了,你都不敢看我。”时水得意道。“带我去吧,你又不是真的去找姑娘。你是去找那男子对不对?咱们一起找啊。我可是江湖人。”
骆新莲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位姑奶奶:“不许乱走,一切听我的。”
时水头如捣蒜,双手拉过骆新莲的手:“好好好,全都听你的!”
入夜,骆新莲带着身边人正大光明地晃进花月春风楼。
楼中绿色的绸带映在红灯笼上,光影交错的洒在楼梯地板上,莫名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大厅里并没有很多人,稀稀拉拉的有几桌客人在吃菜喝酒。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这样吃饭看得清么?
骆新莲低头问道:“怎么样?这就是南都至宝,花月春风楼。”
时水穿着一身公子哥的衣服,头发揪成个鼓包在顶上。她仰着头看着中庭一层层的装饰和绸缎:“就这?哪儿有至宝?地板地下么?”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一时倒是四目相对了。骆新莲转头摸摸鼻子,呼,真是遭罪,这丫头越来越勾人了。
时水又问了句:“骆新莲,什么至宝?说说?”
“这里的姑娘就是宝。”老鸨从阴影处走出来,摇着细腰到面前。她一双老眼打量着时水,歪嘴笑了笑。
骆新莲一把挡住时水,笑着问老鸨:“老板娘,跟你打听打听,这里最美的姑娘,是哪位。”
老鸨不说话,将骆新莲打量一番:“公子,咱们这儿燕瘦环肥的,没有最美,只有更美!”
骆新莲拱手道:“小可初来京城,听闻这里的姑娘最出名,就带舍弟来开开眼界。不如叫几个能歌善舞的姑娘,到包厢里说话。”
老鸨笑着点头:“公子放心,想好好听曲赏舞,就上里边来。”
两人跟着老鸨走到院子里,原来里面别有洞天。有个巨大的秋千,一个绿衣女子站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有人站在二楼朝那女子抛花,那女子一蹬腿,秋千就飞上了四楼,她一把抓了四楼女子的簪子又荡回平地。那女子荡来荡去一会儿斗斗这人一会儿撩撩那人,倒也有趣。
从地上望上去,一共四层楼。有透明的琉璃灯从一楼滑到四楼再滑下来。灯下提着个匣子,里面放着酒壶酒杯。原来这忽上忽下的灯是用来递酒水的。一整层的酒水不是下人们端上去,而是从琉璃灯筒里靠滑轮递上去,再由下人送入房间。
时水看到这儿倒吸口气,信服了这话:京中至宝。
小和尚被公公请到皇帝书房的偏殿休息。等皇帝得了空,召唤他进殿。
既是书房,其实地方不大,正面一个厅,左右两边是进深的房间。南朝皇帝今年快七十了,坐在正中间的宝座上,看着眼前的少年说:“空空大师,别来无恙!”
“参见吾主!愿吾主安康。”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
皇帝头发已经花白,胡子也灰白色的。他捏着胡子笑问:“怎么?大师出家人还认主么?你的主子不该是佛陀么?”
小和尚又一合掌:“佛陀慈悲,以帝王相教化众生,尊陛下为主即是尊佛主。”
皇帝听了眉开眼笑,哪个不想和佛陀比肩呢?他从位子上下来,走向小和尚。双手拉了人站在眼前打量:“嗯!比走的时候长高了,壮实了。不像小孩儿倒像是大人了。只是个头也不知随谁,窜的这样高。”
皇帝无心之言,倒点出了小和尚的伤心事:“谢陛下惦记,小僧也不知俗家因缘要何时了结,想来还是时候未到。”
老皇帝胡子一颤一颤,干瘦的手抓着少年不放:“诶,找不到爹娘就算了。没牵没挂多好。”
他拉着小和尚坐到东边靠窗的榻上:“来,咱爷俩下盘棋。”
老皇帝骨瘦如柴却头脑清晰,可谓活成个人精。一番应对下来,小和尚丝毫不敢放松神经。千穿万穿马匹不穿,只要哄着托着捧着,总不会错。
“陛下的棋艺,小僧再有多少年也赶不上了。”小和尚执白子输。
老皇帝停下手,叹口气说:“你可是怨我把你送进宫?”
“不敢。”
“外头的世界虽好,可我老头子,也有些话,只能跟你说啊。”老皇帝抓起一颗黑子在手中摩挲。
“你师父走了多少年了?”老皇帝问。
“回陛下,八年了。”
“八年,可有音讯给你?”
小和尚摇摇头:“未有半点音讯。”
老皇帝捋捋胡子:“你可知为何明知你躲在显灵山庄,却没人找你麻烦么?”
小和尚面无一丝表情:“小僧不知,请陛下明示。”
“哼,没有我发话,谁敢动你?”老皇帝接着道:“我把你请进宫,也是要让你明白,你师父和我之间的约定。”
小和尚有些困惑:“陛下仁慈,护我性命八年。只是我师父有什么约定?”
“当年你师父离开皇宫时,正值南边海寇打仗,要紧之处,北边又筹划着来个夹击。他说为了南朝百姓,为了不起战乱,他身赴北方。说以他之力,劝说北朝皇室,不起南伐之乱。有他一天在北,建安无战乱。因着这句话,我敬他,亦护着你。”
老皇帝从头到尾没在小和尚面前称朕,倒显得非常诚恳。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真诚是必杀技。
小和尚听了不由一惊,师父从未与他说起这段。“如今师父在北地声名大振,被称为国师。旁人只当他与南朝一刀两断,未曾想竟有这段约定。”
老皇帝放松身体靠在引枕上,手肘支着脑袋:“哼,北朝有北朝的烂摊子。你师父也不容易。至于他八年未有只字片语给你,也没给我。嗯,我想只要他还活着,就尽在不言中。”
小和尚低头沉吟片刻,说:“是了。师父一生为安慰众生,开导众生,利益众生。以他的为人,不需说只需做。师父如此对陛下,陛下也如此对小僧。”
“不说也就不说了,那我为何今日将你急吼吼地叫进来呢?”老皇帝挠挠头,深深看了小和尚一眼。
“陛下想让我知恩图报?”
“哈!聪明。我是俗人一个,大师不会跟我计较的。你这八年在外头吃香喝辣的,我也没跟你计较不是?”老皇帝一脸得意。
“陛下想让我做什么?”
“留在宫中,做我的国师。”
什么?小和尚瞳孔震惊,这老皇帝这么瞧得起我?
小和尚忙道:“陛下,这?我才多大点年纪,有这个必要么?”
“怎么?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实话告诉你,还没让你去做皇太孙的老师呢!”
小和尚愣住:“这我也不会教啊。”
老皇帝气笑了:“哼,别和我打马虎眼,你不愿意掺和皇家的事。你师父也不愿意。可到头来呢?他当初不愿意入宫做我的国师,跑去北朝还是一样的命运。你不掺和,又能跑去哪儿?”
小和尚眨眨眼,是了。当初师父离开南朝就是为了远离皇室纷争。如今皇太孙已经长大,皇后呢,也青春正盛。老皇帝为了自己的百年,想让孙子顺利继位,煞费苦心。
“陛下,小和尚我就直说了。您这番安排,为的是拿我去顶谁的缸?”
老皇帝也不觉得冒犯:“大师,你不为顶谁,是顶所有缸。镇压一切邪魔歪道。哪个不听话,你就教化哪个。”
小和尚一听皱了脸:“陛下,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就算是我师父,他也~”
“就算是你师父,也是一样。”
小和尚哑了口。
老皇帝支起身子:“这天下,谁到这位子,都一样。”
小和尚懵懵地出来,忽然想给师父飞鸽传书求个锦囊妙计。可惜没有鸽子,有也飞不出建安城。
老皇帝并没有急着给小和尚颁旨封赏,只下令侍卫们护在周围。让小和尚每月逢一三五进宫讲经说法,平日里常住在大庄严寺,给京中善男信女办法会,普度众生。
得,小和尚躺在皇宫冰冷的床榻上想:老皇帝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好在宫中锦衣玉食,分过来的都是最会伺候人的奴才。小和尚一日三餐起居日常倒是从未有过的享受。如果不用去见皇后的话。
“皇后娘娘有请!”小黄门刺啦着嗓子喊。
等在皇后寝宫门外多时的空空小和尚,低眉顺目地走上前去。
被人领着进了朝阳面的一间大殿,早起香炉还未点上。靠窗的廊下清清爽爽地摆着几盆木槿花,小和尚深吸一口气,走近前来。
“参见皇后娘娘。”小和尚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皇后从帘子后面走过来,笑得春风和煦:“大师不必多礼,可真是折煞我了。”
皇后看着不过三十出头,明黄色的礼服,加上庄重的发型,也没有减少她的青春和美貌。
小和尚低下头心想:全南朝最尊贵的女人,有绝世美貌和一人之下的权势。江湖人称为妖后,传闻她进宫后弄死了太子。这样的女人对你笑,你就得小心点。
“皇后娘娘召见,不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