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霍庄主是你师父的旧情人?”殷熙从软垫里坐起来,瞪大眼睛问。
时水也直起身子,说:“是啊,没想到。我师父那老光棍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情人。可惜没成亲。”
“那他们俩为什么没成亲?”
“霍庄主没说。我师父从来没提起过,算了。他连自己以前的名字都没提过。”
殷熙小时候因家族内部倾轧,被送到二松镇住了几年,正好在时水家隔壁,因此两人成了总角之友。殷熙只记得左不语高大的身型,说什么都是笑笑的一副胸有成竹。遇到不平之事也不争强好胜,只甩甩手又是一副神仙模样。
这样的一个人,又生了一张俊脸,年轻时必定迷倒众生了。
“原来你师父就是创立巢湖水师的元祐将军啊。”
“很有名么?”时水惊诧道。
“挺有名的,可惜太子过世以后他也被贬了。”
时水来了兴致:“太子过世了,那现在皇宫里谁做太子?”
殷熙目光一沉:“哼,现在皇宫里没有太子。”
“哦?”时水想着没有太子,那石榴树谁继承?每年那么多石榴就烂在地上么?
可惜。
石榴树:泪奔,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惦记我。
只听殷熙正色道:“我此次进京,就是为殷家和我们长房,拓出一条活路。”
她看时水懵懵懂懂,“说白了,就是找一条大金腿抱着。越牢靠越好。”
“最牢靠的大金腿,是谁?皇帝么?”
“哼,最牢靠的大金腿,就是银子。有了银子,不牢靠也变牢靠。你没听过一句话?一起分过赃,一起同过窗。”
“诶?咱们算是同窗么?”时水乐了。
殷熙笑着拧她的脸:“你个鬼精灵,这回从显灵山庄带出多少好东西,快拿出来分分赃!”
时水巴不得把宝贝搬出来显摆。一时打开脚下的箱子,一件件折腾出来。
“自家姐妹,喜欢的随便拿!”
殷熙也不客气,挑了两幅名人字画,匀了半瓶毒药,“这些宝贝你都收好了,需要什么我再找你。”
“阿熙啊,你帮我瞅瞅,这后面几个人,可曾听说过?”时水拿出还债的账册举到殷熙面前。
殷熙翻到霍香云那页,啧啧两声:“怎么,霍庄主没给你签字?”
“没有,她让我进京查刺杀唐家主的幕后黑手。有消息传给她,才给我签。”
殷熙用染红的指甲狠狠戳了时水脑门:“你个傻丫头,你这,又被人拿捏了。”
时水眨眨眼,舔脸问:“嘿嘿,好姐姐,你教教我,怎么不被人拿捏?”
“幕后黑手谁知道什么时候查得到,她自己未必没派人进南都。南都龙潭虎穴一般,你就是查到了能怎样?那日落神园里的阵仗是小人物能弄出来的么?先哄了她签上,一个名字罢了,她做什么拿捏你到如此!”
时水看着殷熙气红了脸,拿手摸上去:“姐姐,消消气,没准儿我运气好,到时候把唐家的仇人一锅端了呢!”
殷熙听了这还得了?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更红了。“算了,我再怎么算无遗策,还不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阿熙,快瞧瞧后面两位,可曾见过?”
只见册子上写着:
建安府富水县贺小凡,欠银五十两。
扬州府留香县封可雨,欠银五百两。
“五百两?”殷熙惊道。
“是啊,这一笔比一笔大。还好有那一匣子宝石,可以卖了还钱。”
殷熙又急了,“傻丫头,那宝石一看就是霍庄主给你的嫁妆。存着吧,以后你就懂了。五百两总会有机会挣到的,银子的事毕竟好说。”
殷熙眼珠子转转,已经有了七八条来钱的路子。她从小心思缜密,遇到难事找她十有八九能另辟蹊径。
“这建安府和扬州府的债主,你可听说过?”时水追着问。
殷熙把脑袋靠在车壁上,想了三息,“没有。完全没有。”
时水一下泄了气,唉,这回好了,完全抓瞎。她还是给自己打气:“没准儿到了南都,我在街上一溜达,就撞上了。”
殷熙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别的不说,运气是真好。
俩人又聊了会儿天,下人就禀告:驿站到了,可以午饭了。
时水率先跳下车,伸手扶殷熙下来。只听身后车轮滚滚,不禁回头望。
只见一辆装饰及其普通的马车缓缓停下,掀帘走下一个玉质金装的公子,他抻一抻袍子上的褶皱,衣服似流光一般在日头下晃眼。
“总算到了。”帘子又一掀,跳下来一位通身白衣的光头和尚。和尚朝时水一咧嘴:“小水儿,跑得好快啊!”
没错,正是小和尚空空和骆新莲。
两人走上来给殷熙行礼,又互相寒暄一番。时水手搭凉棚,“晒死了,进去说。”
四人挑了驿馆里唯一的单间,骆新莲撩袍坐下,拿眼瞟着时水。
小和尚先开口:“小水,怎么忽然就走了,也不打个招呼告个别。”
时水本想悄悄离开山庄,哪想会这么快又遇上这两人。“我们走的急,阿熙去京城有事,耽搁不得。”
“哦~原来你们去京城,那怎么可就顺路了。”小和尚朝殷熙笑笑,“熙姑娘不必愁,这一路上有骆大家主相护,必定无往不利。”
小和尚给递了梯子,骆新莲顺口接到:“就是就是,你二人上路我也放心不下。随从打点都让我底下那些粗人去料理,两位姑娘就安心赏玩美景。”
时水心想,话说的倒漂亮。
殷熙惦记着骆新莲的身份,有他在自然很多地方好办事,有心结交遂道:“骆家主如此盛情,那这一路就有劳了。”
时水心想:嘿,阿熙一定是被这人一张俊脸给迷惑了。
阿熙:呸,老娘一心搞事业!你以为都像你!
时水低头吸溜着喝茶,一时无话。几人在驿馆草草用过饭,借了房间午休一会儿,就上了马车继续前行。天气热,直到太阳下山,才透了一股凉气。时水躺在马车里没精打采的,就说要骑马。
她正揪着马耳朵挠痒痒,一匹马跟了上来。
原来是骆新莲,骑在马上还真人模人样的。
“你还会骑马呢?”时水问道。
骆新莲打心底笑了笑,这丫头总算搭理我了。“从小就会,我还会马上撞球呢。有机会带你去玩儿。”
时水眼睛一转,“怎么你和小和尚也要去京城?”
“南都有事,我这次可不是游山玩水去的。”
“你哪次是游山玩水的?”时水好奇道。
骆新莲驱动马儿与时水并肩,“小水,南都处处是贵人,路上撞到一位恐怕都是带着勋贵世间头衔的。遇事多心眼,切记招摇。”
时水点点头,心里一丝暖意流过,这些话,阿熙也嘱咐过。
“那被人欺负了如何?”
骆新莲一哼,“有人欺负你,就找我。”
时水一脸鄙夷地看着骆新莲,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