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水和空空大师上了岸,自有人伺候着到了临时落脚的房间洗去一身泥浆。时水一番折腾后,趴在美人靠上,由着殷熙给她拢头发。小丫头表情蔫蔫儿的,一会儿说着自己和骆新莲怎么认识的,一会儿又问之前站在桥上的都是谁。
“桥上是霍庄主,和她的亲戚们。听说是临安府三百年骆家的家主和即将出嫁的骆家小姐,来庄里拜见庄主的。”殷熙拿着棉布一点点擦干时水的发丝。
“霍庄主和他们是亲戚?”时水挑挑眉,“三百年骆家?那比你殷家如何?”
“殷家旧居川中,不通晓南朝北国的人事物。在铁矿石上还有些积淀,但若说长久发展,偏安一隅保守成规,不是长久之计。”
“你殷家兵器铸造,军工之事难道不关乎南北安危?”
“蜀地不同,我祖父虽被称铁矿王,有一手寻矿的本事,可开采提炼运输,都受制于蜀王。蜀王让我生则生,让我死则死。”殷熙停下手里动作,抚上时水的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姑娘的桃花面上多了一道血痕,刚刚不知怎的划破了皮相。
“小平,去取金创药来。”
时水不在意地继续问:“原来他们就在落神园的后头,可见我们也没被吹太远。”
“霍庄主得了消息就守在这儿了,我也跟过来想着怎么能帮上忙,那伙人冲着唐家主而来,这么多武林人士他们却一点不忌惮。真是太嚣张了。”
“这么多武林人,怎么没人过来帮着打架?”
殷熙去净了手,拿过下人送来的药,轻轻点在时水脸蛋上。“山庄有不成文的规矩,仇家寻仇,旁人不得插手。”
时水嘶一声,想是脸上疼了,“原来还有这规定,这山庄也是够神奇的。今儿要是没有那小和尚敲石头,我小命要交代了。”
“以后跟我一起住吧,别往那园里跑了。”
这时,一个黄衫侍女送来了一套新的衣衫,“时水姑娘,庄主吩咐给姑娘预备了新衣裳。”
时水看着送到眼前的漂亮裙子,忽地大叫一声:“呀!我怎么把它忘了!快,快找去!”说着就下地穿上鞋往外跑。
吓得殷熙和小平一左一右把人拦住,问:“什么大事儿也得把衣裳穿好。”
“姑奶奶,别急,忘了什么咱一起找。”
时水急红了眼,一面让小平给她套衣裳,一面说:“我师父的账本啊!从没离过身,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也没瞧见,只我着急洗澡,竟是忘了!那东西不能让别人看见,今儿这一折腾,往哪儿找去?”
殷熙看她眼看着要落泪,忙安慰道:“打架的时候掉的么?”
时水回忆一下,“八成是掉在荷花池里了!”
殷熙一笑,“放心吧,就是把那荷花池填平了,也给你把账本翻出来。小祖宗,可沉住气啊!”
她出了门,请了霍香云留下来照应的十一娘,说重要的物件落在池子里,请下人们帮着找。
十一娘惯会看人脸色替人分忧,当下就抱拳道:“殷小姐放心,我这就命人抽干了荷花池的水,下去捞。”
时水在屋里听着,不由赞道:“阿熙,还是你有本事!”
殷熙进屋瞪了她一眼,“你这毛毛躁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日后在江湖上行走,叫人如何放心!”
时水到底是没忍住,收拾妥帖了就往荷花池去瞧。看见十一娘一身男子装扮,头发高高束起,在岸上指挥几人捞东西。
她走上前招呼一声,问道:“可捞上来什么?”
十一娘指着地上几个物件说:“目前是这些。”
时水看一眼:绣花鞋,酒葫芦,帕子,镯子,嘿没有她的东西。
眼见着池水已经抽干,几人在淤泥中拿网子捞来捞去,时水走上拱桥,指挥一个下人在桥附近找。
又问十一娘:“落神园怎么样了?”
“庄主带着医师和护卫过去了,应该在收拾残局。”
“空空大师呢?”
“空空大师耗了心神,在休息。”
时水点点头,想着等账本找到了,就去看看小和尚。
忽地看捞东西的人从水里举起什么扔上来,嘿!时水提了小桶水一冲,正是她包着油布的账本。
“嘿!找着了!”时水如释重负地开怀大叫。抓起东西给十一娘和几位水里的兄弟行礼。
十一娘也不好奇捞上来的是什么,点点头,嘱咐人上来。
时水回到临时落脚的屋里,把账本摊开,还好有油布包着,没全进水,册子边缘还是有泡的痕迹,在日光下晒晒就行。
殷熙要照顾哥哥,先回了自己住处。
时水百无聊赖地等着册子风干,竟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醒来时候,还以为自己在落神园。她迷迷糊糊地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又眨眨眼,那不是骆新莲么?他刚来做什么?还是我看错了?
再低头看账本,诶,掉地上了。
时水患得患失地捡起册子,想着今日有惊无险,下回再弄丢了都没出哭。于是撸起袖子,找着笔墨,就抄了一份。
转天,霍庄主安排了几个黄衣侍女给时水,让她在此多休息几日。时水除了栽进荷花池那次,再也没见过这位霍香云。
她一早溜到隔壁,去瞧小和尚。
“怎么也算患难之交,你怎么才来看我?”小和尚倚在床上,还没起身。
时水忙上前问道:“身上还难受么?还不能起身么?”
小和尚摇摇头,“我没有武功,身体自然受不住,躺两天就好了。”
时水小声和小和尚说:“真没想到,那院子里有这么厉害的大器。”
“何止大器,简直是大杀器。”小和尚也放低声音。
二人一时共患难的场景又回到脑海里,忍不住同时叹口气。
小和尚挑眉,笑着问时水:“小水啊,你功夫可真不赖。一手使刀一手使剑。厉害啊!”
时水笑笑,“嘿嘿,那是我师父教得好。”
“你师父是哪位大能?”
“我师父是左不语!”时水两眼放光,自豪地说。
小和尚想了半天没对上名字,也就不问了。他从身后取出一样东西,拿到眼前:“那日我与你卷入声波漩涡中,没注意,竟将一个物件挂在身上。等洗漱时候才发现,这不是我身上的香囊。”
时水看到小和尚举到眼前的粽子香囊,“诶?原来在你这儿,我还准备到落神园去找呢。”作势伸手要拿。
小和尚呼一收手,“不忙,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做什么?”时水好奇起来,“你问吧。”
“这香囊样子奇怪,我从没见过。你知道,我小和尚自诩见多识广,你来说说,这香囊是哪儿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