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的时候,宁桑桑收回敲击键盘的手。
在她眼里,宁柔好像变得苍老许多,那忙忙碌碌的身影似乎也因此缓慢下来。
有时竟让她有些恍惚,同时也心疼。
“妈,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宁柔放下抹布,步伐也停坐了下来,眼底神色有些看不清。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心疼妈,可是妈这儿不是还有你爸?其实也不累的,而且每天有事做,其实……”
“妈,我知道你想守在我身边,可是这样太不安全了,你每天一个人,我爸连人影都见不着。”
一想起她,宁桑桑就觉得来气。
从小到大见他的次数比邻居家的阿姨次数都少,知道的是她爸,不知道还以为是陌生人。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何况,从小到大听说的那些流言蜚语根本就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她见过。
宁柔沉默。
良久。
宁桑桑这才开口。
“其实,我知道,你们很早之前就离婚了,我见过他带回家的女人,奶奶那里也有人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墙,比如他。”
话至此,她的视线盯着某处一直带着女儿在树下散步的男人。
时不时会朝着他们这边看,小女孩也会时不时想过来,但都被那个男人拦住。
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一直都是如此呢,就不会是巧合了吧。
“桑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宁柔慌张的起身,摇头去争辩,去解释。
但这一切在她眼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宁桑桑摇摇头,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眼里却早已经是噙满泪水。
她明明在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明明已经设法接受这一切。
可她还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的委屈。
只那一瞬,她似乎真的没有家。
“我不反对,以后你们就不用偷偷见面,也不用在外面租房子住,让他回家吧,还有妹妹。”
“你……接受他们了?”
宁柔脸上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我能选择不接受吗?”
她擦着眼泪将一切收拾好之后,主动的去和那个男人打招呼。
说了几句话之后,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蛋转身离开。
宁柔见状,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宁桑桑绕道从后门进了以前的学校,她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可去的地方。
只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桑桑?”
闻声,抬头望去,保安大爷端着盒饭站在她面前。
“真的是你啊?这是咋了?兴致不高啊。”
保安大爷还以为他看错了呢。
“张大爷,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嗐,习惯了,啥时候饿啥时候吃,你咋了?和你妈妈闹别扭了?”
宁桑桑摇头。
张大爷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
刚才宁柔来送饭的时候,也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准是吵架了。
“这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纵使有错,多想想,也未必就是错,
或许还是一见好事,大爷要是说的不对,你就别听,得嘞,好不容易回来我去给你倒杯水去。”
张大爷端着盒饭径直离开。
宁桑桑见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心里一阵委屈,眼眶变得湿润。
“你怎么……哭了。”
突然出现的贺望舒见她眼里噙着的泪水,一愣,让他紧跟着心神恍惚,整个人都心细着她。
宁桑桑闻声,立刻抹去眼泪,摇头。
“没什么,眼睛不太舒服,师兄你不是回去了吗?”
贺望舒将饮料放在她身旁,紧跟着坐下看向落日。
“嗯,顺便来学校转转,刚准备回去,你就进来了。”
他其实是来联系演讲事宜的,主任特地让他把一天的时间空出来给师弟师妹演讲,他是过来确定时间和其他相关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才处理完,就见她一个人在这里擦脸抹泪。
他只是走了那么一小会儿,是发生了什么会让她这么难过。
“你……怎么了?”
贺望舒在她身后护住她,想要触碰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原地,不敢靠近一分。
宁桑桑摇头。
她不说。
他好像也猜到了什么。
想到这儿,贺望舒一时无言。
他还以为这个秘密隐瞒的时间可以再长,再长一点,没想到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
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他还在上高三,一直以为她是知道的。
可偶然一次看见那个男人故意躲着她,就知道这件事她根本就是毫不知情。
“桑桑,看过晚上的摩天轮吗?”
宁桑桑摇头。
“跟我走。”
贺望舒直接拉着她离开。
张大爷刚把水拿过来,就见两人急急忙忙的离开,顿时和蔼的一笑。
有种磕到了的感觉。
游乐园离学校很远,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暗,但附近的灯红酒绿似乎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宁桑桑平时没有什么朋友,就连毕业典礼也只是简单的吃个饭之后回家。
在别人眼里,她是出名的乖乖女,似乎天生就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宁桑桑的眼里像现在这样张灯结彩又耀眼的场景,还只有过年的时候。
她好像的确是和外界脱节了一样。
来到摩天轮前,贺望舒催促着她上去。
宁桑桑刚一进去,门就已经关上,她下意识的看向贺望舒。
贺望舒笑着指了指手机。
[难过就放声大哭吧,不会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听见,我也不会。]
看见信息的那一刻,宁桑桑眼底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贺望舒就坐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
一圈下来,宁桑桑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个城市原本的景色,反而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我在这儿。”
贺望舒的声音响起。
宁桑桑回头见笑意温柔的站在那儿,他立刻上前站在她身边。
“这个办法好用吧?”
“嗯,谢谢师兄。”
“碰碰车,玩吗?”
贺望舒再一次发出邀请。
“玩。”
宁桑桑答应得很爽快。
她本来就不该磨磨唧唧的,既然决定接受,就不该像现在这样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