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氏怎么会向大王子推荐你?”燕祁瑞接过燕祁临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才疑惑道。
燕祁临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白色面具,轻轻叩在了自己脸上,那面具将他的整个面容遮的严严实实:“药品走私的途中,偶然救了大月氏的老祖而已。”
他说偶然。
但那真是偶然吗?
燕祁瑞听出了其中的奥妙,当然也不会再多问,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现在对我还挺信任。”燕祁临放下了手中的面具,坦然说着,还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用那折扇的顶端抵着自己的下巴,提到大王子赫连源,眼中尽是无趣,不屑道:“没办法,谁叫他是个只会依靠母族的玩意儿。”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显然是有些激动了,用手拍了拍身下的床榻,眼底尽是兴奋,看向燕祁瑞的瞳孔里,还隐隐带着些邀功的意味:“我那下面的药铺怎么?”
燕祁瑞转着手中的茶盏,闻言,想了想方才进来的那一方小铺,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直言道:“地理位置还行,就是铺子有点小了。”
燕祁临将手中持着的折扇放在了桌子的一旁,一手拍了拍另一手的掌心,费延南听闻,十分迅速的将一盒圆圆的药膏递了过来,才转身出了房门。
燕祁临接过后,放在了燕祁瑞的面前,还不忘用食指点了点那盖子,微微挑眉示意:“打开看看。”
燕祁瑞将那盖子轻轻打开,一股清新的药味扑面而来,里面是翠绿色的药膏,燕祁瑞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
“祛伤疤的药,不用过多,半盒就足以让伤疤淡去,这可是我让人研制了半年才出来的。”燕祁临说着说着,方才那炫耀的神色也逐渐变淡了。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神色也落寞了下来,但终是继续道:“一年多前,你不是自请去往北境了吗,受了伤,原本想赶着你回京把药给你用上,没想到,父皇病重了,一直拖到如今,才拿给你。”
提到父皇,燕祁瑞的脸色也变了,一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摸向另一手腕上的佛珠,食指轻轻拨弄着那珠子,绕着手腕转了很多圈,足以向人昭示着他心中的动荡。
终于,他手中的动作才停了下来,闭了闭眼,心绪也安定了,放下手中的珠串,伸手将那药膏收起,放入了怀中:“谢谢临哥哥。”
燕祁临将他方才的动作、神色,尽数纳入了眼底,轻声叹了口气,但又无可奈何。
父皇毒发之时,还在神医苏谨言那药谷中,为幺子那一身的伤疤求药,更是在弥留之际,步入寺庙,亲手为幺子求了一串保平安,黑珠金字的六字箴言手串。
燕祁临张了张口,想出声打破这安静,但却发现无从开口。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终是燕祁瑞抬眸,主动开口,询问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入扶地?”
“三日后。”燕祁临正不知如何张口呢,现如今燕祁瑞主动开口,也不见从前那般阴郁,自是欣喜不已,赶忙张口接话道。
燕祁瑞道:“那你们得找人通知一下老八。”
别两个哥哥都抢起宝藏了,那瘪三还连味儿都闻不到呢。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小七啊,老八最是疑心,你觉得,他今日怎会让你独自一人进药铺这般久?”燕祁临持着水壶,给他添了些热茶。
是啊,老八最是疑心啊。
燕祁瑞怎会听不懂那暗示。
他挑了挑眉,瞳孔里是了然的神色,嘴角还微微勾起着:“你们找人堵他了。”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你要这样说话我就不乐意了。”燕祁临摆了摆手,嘴上带着调笑,大拇指一捻,折扇随之被打开来,他反手持着扇子,轻轻遮住了下半张脸,那丹凤眼中却暗含狡诈,嗓音也低低的从那折扇后传来,带着些轰声:“大王子的人,关我何时?”
老天爷,可把他给冤枉坏了。
嗯嗯嗯,与他无关。
大王子干的好事,和他这个幕僚有什么关系?
燕祁瑞一时无话,只默默的在心中为赫连礼点了根白蜡。
“你说说你,你出门在外,就带两个人,也不同烨王军那边联络。”燕祁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折扇啪的一声,在手中合了起来,手掌按住了小桌,半个身子倾斜着,另一只手的中指和大拇指并在一起,径直伸了过去,弹了燕祁瑞一个脑瓜崩。
看着那小崽子捂着自己的额头,燕祁临才收回手,恶趣味的笑着,那银牙都露了出来。
“你干嘛(* ̄m ̄),你再这样,回京我告诉母妃了!”燕祁瑞气愤不已,凶巴巴的威胁着对面笑的丝毫不带收敛的男子。
燕祁临:“你当皇叔了。”
燕祁瑞眨了眨眼:“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燕祁瑞看着眼前着放大了数倍的脸颊,他的两片红唇上下轻碰,吐露出一句话来:“我说,你当皇叔了。”
皇叔?
燕祁瑞愣了愣,但随即便回过神来。
他离京时,皇嫂已有孕六月,算算时日也该到了诞下皇子的时候了。
所以……他当皇叔了???
“皇嫂诞下了嫡长子,陛下大悦,赐名奕宣。”燕祁临看着他那呆呆的面容,站起了身子,立在他身侧,情不自禁的,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他的头:“你说说你啊,来着荒郊僻野就算了,连消息都不传递了。”
荒郊僻野……
好歹是蛮族人世代生活的地盘诶,怎么在他嘴里,这般落魄啊。
燕祁瑞也自知理亏,他来着蛮疆,还用了陆家的途径和身份,自是不敢做出和身份有别的事情来,只能尽力演到八九分想象连掩人耳目。
一步错,步步带来的不仅是他三人困死蛮疆,更是赌上了陆家上下上百人的基业。
为了避免出错,他们避免联络。
燕祁瑞伸手挠了挠头,有些无奈,但又无可奈何的解释着:“赫连礼生性多疑。”
“罢了,三日后,便引他们入扶地。”燕祁临的大手缓缓理着他的发丝,声音传入耳中,十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