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们要去楼兰城了。”
“啊?”猛然被打断了话语,赫连礼一愣,随即听清陆云鸣的话语,不由得惊呼出声,随即抬头望去。
陆云鸣脸上挂着一副不带你玩了的神情,接过一旁陆银铃递过来果脯,放入口中咀嚼着:“那么惊讶干嘛?”
“你去楼兰城做什么?”赫连礼抿了抿唇,开口问道。
“不是大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皇亲国戚吗?”陆云鸣刚把果脯的果核吐了出来,一旁的陆银铃就又放了一块果脯到他嘴里,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将手中的热茶递给了陆银铃,看着陆银铃捧在手心里,才又接着道:“老子总要去做生意赚钱啊。”
赫连礼收回目光,垂下了头:“我也要去楼兰城。”
“啥?你说啥?”陆云鸣皱紧了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嗓门也提高了两个度:“你要去楼兰城?”
“据我所知,大王子和二王子都在那边,你一个菜鸡去哪干啥?”陆云鸣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赫连礼一番:“皮痒了,找揍啊?”
“噗嗤。”坐在一旁的陆银铃听到他的话语,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又觉得不太好,用衣袖半掩着脸颊,但那桃花眼弯弯,透露着她的喜悦。
赫连礼看了一眼,不敢再看,偏过头去,脸上也像着了火一般,有些羞耻:“我那时候受伤了……”
“啊对对对。”陆云鸣接话道,脸上全是戏谑。
赫连礼轻咳两声,赶忙岔开了话题:“什么时候走?”
“过几日吧,不是还有祈愿节吗?”陆云鸣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吟,靠在椅背上,十分慵懒。
祈愿节,蛮族人在秋季中旬举办的节日,百姓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张上,放入红色的信封中,再用红绳系在树上,以求神明眷顾。
“好。”赫连礼点了点头,出了房门,站在走廊处看着窗外,呼出一口浊气后,脸上带着肃杀和狠厉,目光阴沉大步离去了。
几日后,便迎来了祈愿节。
刚用过晚膳,陆银铃便催促着众人出了客栈,来到了大街上。
各部落的族民们都在今日换上了喜庆的衣袍,三三两两结伴成群,有的手上拿着红色的灯笼,有的拿着绣带,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街边也一个又一个的小摊位排成一排,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妹妹,你喜欢什么,哥今日都给你买。”陆云鸣拍着胸脯朗声道,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陆银铃冷不丁突然听到他唤这句“妹妹”,嘴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许,一手翘着兰花指微微抵着红唇,声音中带着愉悦:“谢谢哥哥。”
赫连礼在后方看着前面那祥和场面的二人,眼神里带着复杂和隐隐的失落。
对于他来说,这一年一度的祈愿节,是过够了的。
记忆中,每年这个节日,只有母妃陪着他,将那代表愿望的信封,挂在枝头。
母妃说,要把他的信封,挂在树枝的最高处,这样,神明就会先看到他的愿望。
除了母妃,再也没人陪他过这种节日。
可能,世上所有的王宫都是大染缸。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境变了。
祈祷才能求来的愿望,太难等了,太渺茫了,太……抓不住了。
祈祷无用。
争。
一定要争。
不争,会死的。
世人的信仰,同他们这些不争便会死掉的人,背道而驰。
“啧,发什么呆啊你。”陆云鸣用脚轻轻踹了踹他,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去,眼神里带着些鄙夷:“你这么蠢,还要去楼兰城,死掉了怎么办啊?”
死掉了怎么办?
死掉了……
赫连礼接过那糖葫芦,也没抬头,就拿在手里看着,不知怎么的,面对这个问题,有种压不住冲动,声音穿过这嘈杂的人群,传入几人耳中:“死掉了,陆家的小少爷去给我收尸吗?”
“滚。”陆云鸣皱着眉头,不再看他,跑到前头去了。
赫连礼一声轻笑,看着那往前跑的人影,刚移开目光,就和那双桃花眼对视上了。
一双狭长含情的眼睛,此时似乎是被他的话语吓到了,瞳孔里尽是担忧,她顿了顿,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来:“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面对她的关怀,赫连礼一时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直愣愣的瞧着她,手下意识的接过了。
刚拿到手里,那糖葫芦的棍子上还带着她手心里的余温,像是突然迸射出的炭火那般灼热。
赫连礼急忙回过神来:“那你呢?”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接人家小姑娘的吃的啊!!!
陆银铃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后方,赫连礼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就见那李牧,肩膀上扛着一根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见他二人看去,还有些疑惑。
赫连礼:……
不是,这陆云鸣是钢牙吗?吃这么多甜的,他真的不掉牙的吗?
正想着,人群中突然乱了起来,赫连礼和陆银铃不由得抬头望去。
就见前方的人群乱做一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坐着木轮椅的男子,满脸焦急,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俯下身子,用双手去摆弄着木轮子:“抓贼啊!抓贼啊!”
显然是他的钱袋子被人偷了。
那贼人真是歹毒,连一个站不起来的人的钱袋子都偷。
陆银铃看了看那男子,眼底有些幽深,但很快便掩了下去,身子悄悄的往赫连礼身旁靠了靠。
赫连礼当然注意到她的动作,只当是她心中害怕,刚把身子侧过来,挡在了她面前。
就见那前方走着的陆云鸣,似乎是被那贼人的举措气到了,嘴里的糖葫芦也不管了,直直的冲了过去。
李牧见状,扛着草靶子追了上去,刚走出两步,又赶忙回头,对着赫连礼躬了躬身:“劳烦公子关照我家小姐,小的去去就来。”
只有他一人,自然是分身乏术。
赫连礼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李牧才大步离去,还不忘将那草靶子扛在肩头。答应是答应了,但是等到这四人的队伍只剩两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尴尬和不自在的。
赫连礼只觉得浑身浮躁了起来,有些不敢面对陆银铃的那张小脸。
陆银铃也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勾了勾唇,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脸上带着隐隐的红晕,嘴上带着商量的语气:“我们去那边看看呗。”
说着,还伸出带着玉镯的手,用食指指了指远处,瞳孔里尽是期望:“那边有祈愿牌……”
“好。”赫连礼看着她那脸庞,想要拒绝的心思骤然消散,只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她拉着衣角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