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轮花半悬于空中不断地转动着,发出苍茫的白光,不时还有萧萧之声盘旋在整个野望涯之上。
宋沛年盘腿坐在地上,将最近所收灵气全都汇聚在万花轮之下的墨盘之上,双手做出诡异的姿势,双眼紧闭,面色如纸一般苍白。
叮叮~
白知知的铃铛不断不由自主地晃动着,直到碎裂。
“知知!铃铛,夫君,知知的铃铛为什么碎了!为什么,我的知知,知知。”白母慌张地捧着破碎的铃铛,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白父像受到雷击一样,茫然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接受不了四分五裂的铃铛。
“知知,知知。”
白知知感觉自己被困在了迷雾之中,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知知,你都已经300岁了,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修炼成人形啊,你变成了人我就带你去山下玩儿。”
小时候的自己没有一点儿修炼天赋,其他狐狸200岁都可以变成小孩,就她还不可以。
“知知,在人间你可不要随意乱跑哦,不然爹娘以后不让我们来了。”
狐狸的300来岁,就是小孩儿的五六岁,终于见到了隔壁赤狐哥哥说的人间,人间可真好啊。
“九天之上就是无聊,还是看大荒争斗有意思,为了一点儿灵气修炼就大打出手你死我活,可真是精彩!元君,我们下次还是来大荒看热闹。”
原来这就是九天之上的上仙啊,为什么不像娘亲说的是以悲下化众生,而是看众生如蝼蚁呢。
“哟,被小狐狸偷听到我说话了呢,看来本仙今天要犯杀戒了,不过慈悲为怀,看你造化了。”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上仙只轻轻挥了一个手指就将她打入了猎人的陷阱,带着灵气的长刺刺穿了她的后背。
直到夜幕降临才被一双小手拉出,抚摸着她的伤口,小声安慰她:小狐狸你不要害怕,这是我大师兄给我的灵药。
他还说他爹爹好像不喜欢他,他的哥哥们总是欺负他,要是他也有大师兄那样的天赋,爹爹是不是就会喜欢他了。
不过他的大师兄对他最好了,出来历练还带着他。
他陪了自己好多天,直到自己被阿爹阿娘带回,他被他的大师兄带回仙门。
“知知,你真的要以300年的修为相报?”
当然了,她们狐狸可是最知恩图报的了。
她看见他忐忑地走上高台,小手轻轻放在了天赋灵球之上,天赋灵球发出灿烂的金光,照亮了他惊讶而又高兴的面庞。
“知知,这是娘亲找来给你修炼的,你怎么又偷偷给了他?”
大荒修炼这么难,他的爹爹真是小气,什么都不给他,自己就多帮帮他吧。
“知知,你真的想好要下人间历练了吗?可你要封存所有的灵力才可以永久化为人形,人间虽然美好,但也是危险的。你虽成人形,但你的修为还不如刚刚出生的小狐妖。”
一定要去人间。
她这么努力修炼,吃了爹爹和娘亲找来的好多仙草,才再次化为人形,就是想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少年面前。
她们狐狸从化为人形就会如凡人一样一岁一岁的长,直到长到十八岁才不会变化。
“知知,明天我再给你买上街的烤鸡,听隔壁的书生说那儿的烤鸡特别好吃了。”
呲溜,她最爱吃烤鸡了,她的夫君最好啦。
她终于懂得了人间书上说的,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她真的很想和他朝朝暮暮,岁岁相伴。
“你我只是虚幻一场,我对你好,不过是我要历情劫。我名上珩,神隐门弟子,姑娘若是转世,不要再遇见我了。”
他的身后跟着好多的仙人,他将自己定在空中,毫不犹豫提起长剑就朝自己刺过来。
他说,多刺几剑才可以证道心,明心志,断情缘。
可是在人间成亲的那天,他说,愿她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被刺的那一天,她还没有将我们有孩子了这句话说出口。
“知知,不要怕,爹爹为会为你重铸肉身的。阿爹阿娘在,知知不要害怕。”
不用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困住了。
被剑气划伤真的很痛,可是那双冷硬无情的双眸却让她的灵识都在发抖。
“砰!”
自己寄灵的铃铛好像破了,灵识好像随风飘散了,真的要离开了。
可是好像又有人在召唤自己的灵识,呼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温柔眷恋,那声音指引着自己往哪儿走。
————
山洞的白光渐渐暗去,万轮花变为了粉末飘落在地上。
宋沛年收回有些发麻的手,双手轻轻撑在腿上,呆坐了一刻钟慢慢从地上爬起,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子。
床上的女子舒缓的眉慢慢微皱着,发出低喃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
宋沛年伸出手,轻轻拉住女子的手,“知知。”
一直躲在外面的小松鼠此刻也迈着小步子跳了进来,它刚刚跳到桌子上,发出“啪”一身,床上的女子就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的男子神情疲惫,满脸憔悴。满目却尽是温柔,但也只是一瞬,再看眼里尽是疏远。
宋沛年神色冷漠,“你醒了?”不自觉地松开刚刚握住的手。
见女子没有回答,仍是怔愣的模样,宋沛年再次开口,“白知知,我杀了你,你没有死。郎情妾意皆是自愿,说起来也不欠你什么,你我夫妻之情就到此为止吧。”
白知知仍没有缓过神,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宋沛年没有杀自己吗?当时可是九天玄雷,哪怕是准圣都可能会身陨道消。
他知道自己是狐妖了吗?他不是说要杀妻证道吗?现在这又算什么呢?是心中有愧,所以让自己复活?
宋沛年更为冷硬的声音传出,“不杀你,是我怕自己坠入魔道,并不是我不舍得,你走吧,你我从此一别两宽。”
白知知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忍住心痛,只嘶哑着说了一个“好”字。
身子虽然虚弱,但是感觉自己妖丹处的灵气十分充沛。有些无力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慢腾腾地从床上下来。
宋沛年见状决绝地背过了身子,垂下的手拽着自己的衣袍。
白知知身形摇晃走出了洞口,宋沛年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护脉丹,算作赔偿。”语罢扔出了一个小瓶子。
白知知没有伸手去接,任由瓶子滚落在地。
瓷白的小瓶子躺在青草地上,瓶口缺了一个小口,瓶身光滑,像是被人一直握在手中,那是她以前装糖的小瓶子。
白知知只看了一眼滚在地上的小瓶子,仍不回头慢慢超前走去。
“你不用,你两位兄长应该要用吧,他们都受了重伤。”宋沛年有些放软的声音再度传来。
白知知前进的脚步一顿,灵识消散之际,她记得兄长们完好无损啊,难道已经过了很久?
“他们伤的都很重。”
白知知犹豫片刻,还是将地上的小瓶子捡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