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深陷于黑暗世界的女人,我从不奢望能够走向阳光。阳光或许能洗去我身上的血渍,却洗不净我的灵魂。我对自己的堕落甘之若饴,是因为我知道,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什么感情值得我去留恋,去感怀。在黑暗世界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曾以为这世界就是如此无趣,如此暗沉,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对阳光敏感,我曾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没有会爱我,我曾以为生活苦寒,没有谁会念及他人。
直到那天我遇到了他。
我才有了直视阳光的理由。
那天的早晨跟往常一样,我一直睡到十点。每日的工作都是从傍晚开始,白天的时间我大多用来补觉和注意目标活动。
跟着目标来到三江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出于身份的方便性,我在附近的酒吧找了个工作,对于我本人来说,酒吧反而干净些。
事实上,我收到的差事任务要求竟然是监视目标,而且在目标遭遇危险时尽可能的给予帮助。这件差事结束后,我可以考虑做个保镖了,还是个女保镖。
那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准时到达酒吧。经过前台注意到经理在对着一群人训话,看样子应该是今天新来的兼职生。我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但是经理拦住了我,吩咐我带个兼职生试试。我没有拒绝。我是一个看起来正常的跳舞女,一个正常的跳舞女不会拒绝经理的要求。
兼职生叫王守玺,高高帅帅的,很年轻,是个高中生。放在青春荷尔蒙躁动的青春校园,他应该也是很受欢迎的那一类。我问起他为什么一个高中生要来这种地方兼职,他说出了我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的答案。家里条件不好,父母离异,两个大人互相推脱,都不想要抚养权。商量之后也只是决定每个月各自出点生活费,至于孩子是死是活也已经跟他们无关了。剩下他和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我问了他的弟弟,他笑了起来,很开心,似乎很喜欢跟别人提起他唯一的家人。
他是在前台做服务员,我跟他介绍完服务员的工作流程就离开了。他笑嘻嘻的说着感谢我的话,我敷衍的点点头。这社会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对不起和谢谢你。你现在说着感谢的话只能证明你脖子上的东西不是空的,除此之外,一点用都没有。
关于跳舞,我以前接受过系统的训练,用来应付客人绰绰有余。只不过下了台会被要求上酒桌喝几杯。我是一个看起来正常的跳舞女,一个正常的跳舞女不会拒绝经理的要求。这些潜规则大家都了解,一般我不愿意的时候随便应付一下对方也就知道意思了,不会胡搅蛮缠。但也有喝嗨了,意识不清醒的,半强迫着要求干杯,喝不完不准走。也有没喝多少,但就是不想让你走的。就比如现在这位。
男人瘫坐在卡座里,手上端着高脚杯,怀里躺着一个女人,嘴角扯着一丝冷笑,好像那能让他看起来成熟一些。我抱着手,静静的看着他,如果我没有看到他左手掠过酒杯放下药丸,我可能会爽快的喝下这杯然后走人。但是,今天晚上还有任务,保持完成任务时有一个清醒的大脑是一个杀手的基本职业素养。我不想让我的任务出现一丝意外。我看着一群人默默挡住去往出口的路。心里盘算着该让他是个什么死法。
“额,先生,是你点的纯牛奶吗?”是王守玺的声音。
真是不怕死呢,明明自身都难保。
“你他么谁啊,这儿没人点牛奶,赶紧滚。”男人一脸的痞样。
王守玺不理他,“小姐姐,是你点的牛奶吗?”
我有点想知道我要是否认了他会怎么收场,“不是。”
王守玺眨眨眼,“那就是我帮你点的。”
男人猛地站起来“你他妈想干什么?脑子不好使?我不想找麻烦你给我赶紧滚。”
王守玺转头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为我准备的酒一饮而尽。
少年放下酒杯,眼神亮的吓人,嘴唇被酒水润过显现醉人的红色。他朝我眨眨眼。
我感觉到有点好笑。这种不计后果,看起来很帅的行为果然很高中生。
但解决不了问题。
我告诉男人王守玺是我的弟弟。并答应男人下次陪他喝酒,他才不追究今天王守玺的行为。
我扶着少年出了门,少年意识恍惚,脑袋摇晃,在我的脖颈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