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雨停了,雷声也止住了。
一夜未睡的沈家村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朝外面张望。
街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邹氏在屋里待不住了,她穿上厚厚的棉衣,走了出去。
街上碰到了好几个妇人,她们一起朝村外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村东头黑压压的人围着,几个妇人脸色顿时变了,撒腿就往那边跑。
“大明!”邹氏凄声喊道。
“娘,没事儿,不是咱们的人。”大明见娘一脸的惊恐,赶紧说。
妇人们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凑过去看。
地上躺着两个人,胸口的血噗噗噗的往外冒着。
妇人们慌忙往后退了几步,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雷公,雷神,感谢你救了沈家村的人,我老篾匠给您磕头了!”
众人像是被这声音惊了一下,朝不远处看过去。
老篾匠佝偻着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半眯着眼睛,仰天高呼。
随后他的头砰砰砰地磕在地上,声音响亮。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愣住了,一段尘封的故事在他们的大脑里快速闪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家村流传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好几百年前,从馒头山上下来一个怪兽,人头龙身,饿的奄奄一息,村里的好心人把粮食拿出来,给它吃,怪兽身形庞大,几乎把村里的粮食都吃完了。
它活了过来,村里人饿死了不少。
据说那怪兽是小雷公,他长大后,念着沈家村的恩情。
有一年,天下大旱,那雷公怒吼一声,从馒头山上飘过一片乌云,大雨磅礴。
沈家村的庄稼得救了,那一年,沈家村没有饿死一个人。
而且这么多年来,沈家村的人从来没有被雷劈死过。
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和阿公见老篾匠这样,顿时脸色凝重,跟着跪了下来,虔诚地磕头。
年纪小的孩子们,也听家里老人说起过,此时也一脸严肃,跟着大人们跪了下来。
沈家村口的人乌拉拉都跪了下来。
沈成岭和二明互相了看一眼,也跪了下来。
二明下意识地摸了摸棉衣里的火器。
这玩意真好用,离着那么远就能把人身子给戳个窟窿。
雷公又一次护住了沈家村,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乡村的每一个角落。
其他村的人都恨自己没有生在沈家村。
家里有待嫁女儿的,心里默默地把沈家村放到了心里。
几波流民听说以后,后怕的不行,幸亏自己没去招惹沈家村。
捉住的几个土匪,二明让人带去了清风寨。
河滩的破庙里的香火又旺了起来,人们纷纷过去烧香,拜谢雷公。
邹氏组织村里的妇人们准备了吃喝送到村口。
二明忙活了一晚上,一身疲累地跟着邹氏回了家。
“哥,娘特意给你煮的鸡蛋!”沈明珠端着盘子里的三个鸡蛋冲二哥笑。
二明揉了揉沈明珠的小脑袋,坐了下来。
“二哥,那雷公是什么样子的,劈的那两个血窟窿可真是大呀,那血冒的汩汩的。”三明凑过来好奇地问。
他真后悔昨晚没跟着二哥去。
“我也没看清,黑咕隆咚的,又下着雨。”二明一边吃一边含糊地回答。
“珠儿,你吃这个。”二明把嫩白的鸡蛋递给妹妹。
沈明珠伸出小胖手推了回去,“我吃过了,这个给二哥留的。”
“老二,你妹吃过了,你吃吧!”邹氏心疼地看着二儿子说。
“大哥呢?”二明没看到大明问道。
“他一大早就回来了,吃过饭,睡下了。”
二明点头看了妹妹一眼说:“清风寨的山大王说,村里不太平,邀请您带着妹妹和五弟去山上避一避。”
邹氏面露难色说道:“你们都在村里,我走了,心里放不下呀。”
邹氏心里有其他顾虑,清风寨的人这次帮了沈家村,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别人。
二明只是个小孩子,还没有那么大面子。
清风寨的人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二哥,你和山大王说,村里有雷公护着,很安全,汛哥要是无聊,就来我们家玩。”
二明笑了一下,摸摸小妹的头,小妹好聪明。
他心里清楚的很,汛哥是放心不下小妹,才想让小妹上山的。
他和清风寨的弟兄们在这里守着,沈家村一定是安全的。
清风寨里都是粗俗的汉子,他不想让娘带着妹妹去。
“行,我回去把你的话捎去、到。”二明不再说话,低着头干饭。
沈家村的上空香烟缭绕,三三两两的人进出破庙。
经过沈家村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朝村里看。
巡逻的人晃晃手里的大刀,人们都吓得缩了脖子,快速离开。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二明被清风寨叫了回去,只是找了几个人暗中保护沈家村。
清风寨。
姚祁喆百无聊赖地听着干爹和程牵聊天。
“前一阵差点把老子累劈叉了,终于清净了,老程明天去打猎耍耍去吧!”山大王手慵懒地半躺在太师椅上,手指头轻快地点着扶手。
程牵看着外面白茫茫地一片,笑着点头,说:“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确实厉害,罢了知州的官,又开仓放了粮,下面的县令哪个敢不服从,流民少了很多。”
山大王讥讽地说:“那狗皇帝的座位也稳固不了,户部尚书高无计断了多少人的财路,他身后没人支持他,折腾不了多久。”
“那倒是,皇帝又是个没主心骨的人,左右摇摆。”
姚祁喆静静地听着忍不住插话说道:“有压迫就有反抗,史书上好多起义军都是穷苦百姓,皇帝不安抚好百姓,慢慢就会失去江山。”
山大王和程牵都惊诧地看着义愤填膺的姚祁喆。
程牵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看反叛的起义军。”
姚祁喆看了干爹一眼,他正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
姚祁喆坐直了身子说:“史书上说,五百年前的大沁王朝,赋敛愈重,戍徭无已,农民生活苦不堪言,各地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宣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没有推翻大沁朝,但足以让我们引以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