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甲马神力,大可不必担心路途遥远。
只不过半天光景,便见到黑压压一片密林。
窦宝认为,此处便是媚紫口中的黑树林了。
离得近了,见林中漆黑一片,无边点别样颜色。
有些鸟兽,皮毛也尽为黑色,全都是些丑模样。
窦宝无心再次逗留,左右寻路,见树林那头有条蜿蜒小路,似一条红色蚯蚓,便晓得那条就是血路了。
只是,要踏足在血路之上,先得过了这片黑林。
窦宝心有忌惮,不免害怕,却还是迈步进去林中,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生怕突然扑出个什么古怪东西害了他的性命。
密林当中,尽是黑色荆棘,尖刺带毒,每一根都有三五寸长,故而无法借助甲马神力,只能凭两只脚小心探路。
不时有黑羽鸟类受惊飞起,更有许多黑毛小兽嗖嗖乱窜,弄得窦宝心里越发慌张不安起来。
“妈哎!”
陡然止步不前,额角泛出冷汗。
只见不远处一条树干之上,盘着一条黑皮大蛇,足有大腿那么粗,少说了也有三丈长。好一条无双大蛇。
那条大蛇本来在睡懒觉,根本没有注意到附近来了生人。窦宝因恐惧发出的一声“妈哎”,反倒是惊扰了这条黑皮大长虫。吞吐着黑色蛇信,用两个圆鼓鼓,黑亮亮的蛇眼死死地盯着窦宝,明显是将这个白皮小后生当成了猎物。
窦宝晓得蛇这种生物不是凭借眼睛辨物,有眼也是睁眼瞎。但即便如此,也绝对不可掉以轻心。蛇虽无腿,游走起来却也不慢于人的两条腿。再说,此物半数有毒,并且吃东西从来不嚼,讲求囫囵吞枣,无论多大的猎物,都是整个吞下。
窦宝可不想给这条无毛孽畜打牙祭,故而撒腿就跑。
大蛇自是不肯轻易放过,游走其后,穷追不舍。
窦宝想要念动神行咒,却因为一时心慌把法咒给忘得七零八碎。
无奈,只得凭着脚上的矮人之靴,与大蛇玩起了躲猫猫。
可惜他对林中环境不熟,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似得乱飞。
那条大蛇却是林中老客,故而对于地理十分熟知,任由窦宝如何跑,也没法甩掉它。
又是一声“妈哎”,窦宝跌坐在地,只觉着小腿肚子火辣辣的疼。赶紧一看,原来是裤子被荆棘割破,小腿上还见了血。
那条大蛇闻到血气,更是不肯放过。
窦宝想跑,却由于裤腿被荆棘钩住,而无法起身。
眼见着大蛇到了近前,又见蛇颈竖起,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一口吞下。
这时候,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鹰嘨。
只见一只黑羽巨鹰从天而降,形如弯刀的鹰嘴,猛啄大蛇的双目。同时,两个鹰爪也狠狠地撕扯着蛇身。
大蛇自是不愿做鹰嘴之物,奋起反抗。
窦宝趁此良机,忍痛将受伤的那条腿从荆棘丛中拔出,而后抱头鼠窜。顾不得观看鹰蛇相搏的好戏。
待至跑出黑树林,踏足血路之时,忽听头顶有响声,紧忙抬眼观望,见那只黑羽巨鹰用双爪抓牢死蛇,在空中盘旋开来。
窦宝看得心惊肉跳,赶紧躲在一块赤红如泼血的石头后面,待巨鹰带着死蛇飞远之后,才敢从石头后面探出身,却感慨道:“老话常说,蛇再毒也不是鹰之对手,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哎呀!”
伤处又疼了起来。
窦宝仔细观看,方知受伤之处肿胀起来,血色也是黑色,分明是中了毒。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不知道去哪里看郎中,不免苦恼起来。
但光是苦恼没用处,须赶紧找人医治才是正理,万一毒水进入五脏六腑,到时候想活也不好活。
眼下唯有快些赶到猪龙寨,方能保全小命一条。
于是,他用力按压伤处,尽可能将毒血多挤出一些。
又将衣裳撕烂,用布条牢牢缠裹住伤口,免得因出血过多而体力不支。
一切停当之后,方才重新念动神行咒,意在借甲马神力,助自己前行。
结果却是,念了三遍,却仍停在原地不见动弹。
怪了?
为何不好使了?
再试。
不管用。
接着试。
还是不管用。
试了又试,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仍是不管用。
仔细检查究竟之后。方知大事不好。
原来甲马被荆棘割破,上面所画符咒又被血水染得污涂一片,八成是失去了神力,不再有任何作用了。
倘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麻烦可真的就大了。
腿上有伤,本就阻碍行动。
加之离着猪龙寨还有数百里路之遥,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懊恼得无可无不可。
遥想媚紫还在期盼他快些拿到归元镜治好自己的容颜。
再想到虎姑婆仅剩半条命,倘若耽搁久了,势必遭火毒摧残致死。
为了这两个女人,他倒是舍得豁出性命,也乐得走这一遭。
可偏偏事与愿违,因为一条黑皮大长虫而毁了甲马,还伤了腿。
这回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懊恼了良久,方才重又起身,一拐一瘸地顺着脚下这条血红小路向前迈步。
他不认命。认为自己命不该绝。只要肯往前走,说不定就能遇到好人。既然是好人,就会做好事,他也就有的救了。
好在脚上的两只矮人之靴未有损坏,才可使他行路并不十分费力,倒也轻盈得很。若无这两只宝靴,只怕走不出多远,便瘫倒走不动了。
越是走,脚下便越是颜色浓重。
并且,血腥气味刺鼻。这刺鼻奇闻,分明是从脚下滋生的。
他不晓得这条血路的名堂,但直觉告诉他,脚底土壤之下,必是白骨堆垒,说不定跟原先那条血河相连一处,不然绝对不会是这般景象,又伴有如此浓重的刺鼻血腥气息。
随着刺鼻气息越来越重,几乎快要令其窒息之时,方才见到媚紫口中的血水潭。
潭中血水沸腾,漂浮骷髅白骨,许多羽毛赤红的血鸦争抢白骨上残存的碎肉。
如此景象,比起先前见过的血河景象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叫他倍生恐惧,浑身冷汗直冒。
突然间,一个人头自血水之下冒出。
窦宝“啊呀”一声,吓得退后几步。
他的叫声吸引了那颗人头的注意。
人头上五官齐整,无缺无少。
那颗人头看着窦宝。
窦宝看着那颗人头。
突然,人头呲牙一笑。
口吐人言:“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