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坏窦宝的,是一具冰人。
之所以称其为一具,而不是一个,是因为冰人已死。
即是尸体,称为一具更妥当。
冰人立在那里,五官扭曲,全然失去原本的面貌。
那样的狰狞,那样的可怖。
很快,更多的冰尸出现在了窦宝的眼前。
每一具冰尸,无一不是面貌可怖。
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立着,倔强地不肯倒下。
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些五官扭曲的冰尸,真是虎姑婆那个老妖婆的杰作么?
窦宝只感觉一阵阵寒意自心底涌上心头,不由得顺着脊梁骨冒了冷汗。
回去吧!
他想往回走。
但刚一转身,却又停住。
他到底想要知道水晶仙子而今到底是死是活。
倘就这样无功而返,等见到赤焰魔君,根本无言以对。
那时候,赤焰魔君一定会暴怒,无须等到他腹中的毒酒发作,先将其化为齑粉。
“拼了!”他用力咬牙,“小爷福大命大,天生的福将,那么多场劫难小爷都能躲得过去,不信这回陷在这里出不去!”
喘了几口硬气,稳定了心神,这才又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巨大的冰堡走去。
越是朝前走,见到的冰尸就越是多。
终于,停步在了冰堡当中。
那座冰堡全用冰块砌成,如人间宫殿相似,但处处晶莹剔透,可作为明镜映射人颜。
先前来此之时,放眼尽是侍卫。
而今再来此地,侍卫悉数全无,只有死寂一片。
偌大一座冰晶打造的城堡,没有一丝生气,如死城一般无二。
他怯生生地往里面走,穿过几道厚重冰门,便是大殿。那是水晶仙子接待过他与老妖婆的地方。
然而,大殿空空如也,没有了水晶仙子。
城破了,王薨了,这座冰之城,看来已经彻底荒芜了。
他不敢在此久留,转身要走,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喊住。
是个女子的声音,请他留步。
他以为是水晶仙子,赶紧回头。
一看,却不是。
虽然她并非冰城女主,却也是窦宝见过之人。
先前窦宝与虎姑婆进入冰城之时,有个接待他们的女官,便是眼前之人了。
这个女官无论身高,还是身形,远比那些平常的冰人高大丰满,窦宝头一回见到她时,被其凹凸有致的身材所折服,忍不住生出龌龊之心。
而今再见,龌龊之心全无,唯有一颗忐忑不安之心。
足见,人在恐惧下,是无心龌龊的。
“你怎么回来了?”
那冰人女官口吐寒气,向窦宝发问道。
窦宝机灵,眼珠儿一转,马上答对:“还不是为你而来。”
那女官一呆,诧异道:“你怎会为我而来?”
“唉!”窦宝语出感慨,“我既然敢回来,也就不必瞒你。你可知道,自上回一见,我这心中便多了一个你!”
一个“你”字,格外用力。是故意的。
“唉!虽然我被红发魔头掳走,但是心里却一刻也未能放下你。”说得悲悲戚戚,“思念之苦,令我痛不欲生,我求红发魔头放了我,他自是不肯答应。
他不答应,我就继续求他,不停求他。
他被我弄烦之后,要我说出一个理由,倘若我说出的理由能打动他,他便放我出山。
于是乎,我将对你的千般挂念,万般思念如实讲出。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他见我言语诚恳,感动我一片真心,于是大手一挥,说声走吧,准我离开。
我不走,我求他赐我一样宝物,送我夸快回归冰灵堡,以解我思念之苦。
他再次被我打动,于是送我一对神行甲马,助我回归。
你看,这就是神行甲马了。”
说着,亮出宝器,给冰人女官看。
那女官呆了半晌,而后冷言冷语道:“你少拿这些甜言蜜语诓我,我根本不信。你是为赤焰魔君来的,是来找我家主人的。”
窦宝见谎言被揭穿,却不脸红,嘻嘻一笑:“你说得对,我正是为赤焰魔君办差来的,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博大姐一乐。”
一块冰疙瘩怎又会乐,他错打了算盘。
“而今这座城已经易主了。”冰人女官语出冰冷,毫无热情。
“易主了呀?”窦宝假装吃惊不小,实则早有预料。“被虎姑婆给占了么?”
“是!”冰人女官语如冰石,坚硬有力。
“那你原先的主子呢?是被虎姑婆祸害了?还是有幸逃出去了?”窦宝问出关键。
“被抓了。关在冰母潭。”冰人女官冷冰冰的说着。
“哎呦……”窦宝长舒一口气,兀自念叨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你想不想救出我家主人?”冰人女官毫无热情地问。
“这个么……”窦宝想了一想,“我跟她不熟,没必要为她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
再说,我只是个探子,江湖俗称‘踩盘子’,知道你家主人还活着,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至于谁来救她,如何救她,就不管我的事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有神行甲马助力,不须多久便可返回赤焰山。
我见到赤焰魔君之后,添油加醋多说些让他着急的话。
他一旦着了急,指定立马点兵来救老相好。
到时候,你家主人就有救了。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我走了,不必相送。”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是非之地。
“站住!”
银光一闪,冰人女官倏忽挡住了去路。
“你想干嘛?”窦宝不安地问。
“你不能走!你敢走,我就要你的命!”女官语带威胁,看样子不是闹着玩儿。
“脚在我腿上,我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窦宝挺倔,不叫走非要走。
“你再走一步试试!”冰人女官将一把犹似冰凌的匕首抵在了的窦宝的哽嗓上。只需稍一用力,窦宝的脖子上便会多一个血窟窿。
窦宝怕死,所以听话,“我不走了还不行么,你把这玩意儿先放下,求求你了……”
“少废话。跟我走!”冰人女官恶狠狠地命令道。
“去哪儿?”窦宝疑心问道。
“不许问!”
窦宝不敢再问了,他的脖子上已经明显多了痛感,冰人女官没有人心,有的仅是一块形如心脏的冰疙瘩,想要说软话融化这块冰疙瘩,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