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真邪。”窦宝小声说。
“哼!”媚紫笑,“迷离境里有不邪的地方么?”
是实话。
“那是干嘛的?”见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窦宝动了好奇心。
“杂耍的吧。”媚紫随口说道。她根本也不清楚人群中的名堂。
“走。”窦宝玩心又起,“咱看看去。”
“这么多人,很难挤进去的。”
“我有法子。”窦宝坏笑。
“什么法子?”媚紫疑问。
窦宝嘻嘻一笑,突然指着媚紫大声道:“挺大一个姑娘家,咋这么不正经!”
这话刚一出口,所有眼睛全都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甭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刻,凡是有热闹看,尤其是有关大姑娘的热闹看,是非看不可的。人如此,妖魔鬼怪亦是如此。
“你这混蛋!”媚紫红着脸,追打窦宝。
窦宝好似老鼠,滋溜挤进人群。
媚紫高举白嫩粉拳,不肯放过臭老鼠。
就这样,两人从人群后面,到了人群前面。
“好了!”窦宝朝媚紫使个眼色,“再打我可要翻脸了。”
媚紫“哼”了一声,撂下粉拳,挨着窦宝看玩意儿。
一个黑袍老妇,一脸全是褶皱,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着油灯。
“搞什么名堂?”窦宝迫不及待想看真章。
老妇见有个漂亮小伙,还有个漂亮姑娘挤到了最前面,张开不剩几颗牙齿的嘴,嘻嘻地笑。
用拐杖指着窦宝,“你肯不肯帮帮老身。”
窦宝在阳世常看街头杂耍,多少晓得一些江湖八门中的门道,一切神乎其神都是看似真来真似假,全是障眼法而已。期间请围观者上场帮忙这个环节,只是为了给障眼法找个幌子罢了,其目的不过是叫围观者更加信以为真,好多赏给他们几个老钱。
想不到在阳世常见的江湖花活,竟在迷离境中也能见着。
也好,叫帮就帮,到精彩时候小爷使个手段,将这老婆子的花招拆穿,让这老婆子出个大丑。
如此一来,媚紫一定笑得肚子疼。
能博美人一笑,纵使烽火戏诸侯,寡人也在所不惜。
坏小子把自己比作周幽王,只想着能博美人一笑,却忘了美人一笑让周幽王死得很惨。
昂首挺胸,以慷慨赴死的姿态,迈大步来到老妇面前。
诚心做样子给媚紫看。
果然将媚紫逗得咯咯笑。
离着近了,看得自然也就清楚。
窦宝心头一凛,暗道:“这老婆子长得真够吓人的。”
的确,老妇的一张脸足够吓人。
且不说有无皱纹,只说那对三角眼,深深似井,暗含狡黠,吐露邪光。
眼下的鼻子犹如鹰嘴,被左边脸颊上一大块黑痣衬托着。
嘴唇很薄,呈黑紫色,如中毒一般。嘴里的牙齿残缺不齐,且已焦黄。
“好俊俏的后生。”丑脸老妇夸了窦宝。
窦宝假意谦逊:“过奖了,也就凑合着能看。”
“我要有这么一张脸就好了。”阴邪地笑。
窦宝怕这笑声,赶紧道:“别磨蹭了,都瞧着呢。”
“好,好,”将油灯递给窦宝,“你来拿着。”
窦宝接过油灯,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生怕打翻了碗,撒了灯油。
“你手里的是什么?”老妇问他。
“油灯呀。”
“不是。”老妇却说:“这是猫。”
“猫?”窦宝笑,“怎么可能是猫。倘是猫,你让它喵喵两声听听。”
“是猫。你看,它动了。”
老妇伸出一根弯曲不直、并指甲很长的手指头,指着窦宝托在手中的油灯。
“啊呀!”窦宝吃了一惊。
明明是油灯,这一刻却变成了一只小猫。毛皮乌黑油亮,眸子炯炯有神。喵喵叫着,用舌头舔爪子,乖巧极了。
“送给媚紫,她准喜欢。”窦宝心里说。
可又一想,这是障眼法,这不是真的。
这是油灯,绝对不是猫儿。
绝对不是!
围观者不住叫好。为烘托气氛,窦宝托着猫儿,绕着场子转了一圈。只为叫人看清楚他手里的是猫儿,而非油灯。
走回老妇身边,老妇小声说:“你小子够机灵,知道如何博得人心。”
窦宝呲牙笑:“看多了玩意儿,自然也就知道怎么玩了。”
没错。在阳世之时,那些跑江湖的把式们,就是这样来博取眼球的。
“我的猫儿呢?”老妇突然问窦宝。
“这不在我手里了么。”
紧跟着“啊呀”一声,手里哪里还有猫儿,分明是一直黑毛硕鼠。
窦宝天生怕老鼠,赶紧将老鼠往地上摔。
老鼠被摔落在地的一刹那,摇身一变,一飞冲天,竟是一只黑羽雄鹰。双翅展开,足有一丈开外。
围观者无不仰头往上看,窦宝也在仰脸看着,张着大嘴不住咂舌。
老妇用指尖在窦宝的腰间杵了杵,“想不想骑乘老鹰绕空中玩耍一圈?”
“太想了。”窦宝应声道:“我这辈子就想上天耍耍。”
“好。”老妇呵呵笑,“我这就招呼它下来。”
说罢,朝空中打个呼哨。
雄鹰双翅一收,如捕鱼的鹞子,一头扎向地面。
窦宝赶紧闪避,生怕让鹰给伤着。
雄鹰稳稳落地,一动不动,静待老妇的吩咐。
“去吧,上去吧。”老妇催促道。
窦宝心里发虚,有些不敢。
“喂!”是媚紫的声音,“男子汉大丈夫也太不爽利了。要是没胆,就别现眼。”
立时引起嘘声一片,叫窦宝很是没有面子。
“小蹄子!”窦宝狠狠啐道:“小爷这就过去玩鹰,等小爷把鹰驯服了,先一个驯服的就是你这小蹄子!”
壮起胆色,爬上鹰背。将脖子高高扬起,以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示人。
“抓稳了。”老妇提醒道:“这扁毛畜生性子野,你小心掉下来。”
“绝对掉不下来!”语出倔强,很有把握似的。
“好!”老妇一扬手,“飞吧!飞高一点!飞吧,快飞!”
雄鹰载着窦宝,展翅起飞。
窦宝前一刻还在故作镇定,后一刻就吓得大叫起来。
然而他叫得越是大声,下面围观人群的笑声也就越大。也包括媚紫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