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山君晃动手中大斧,断喝道:“呔!两个不知死的蠢材,放着生路你们不走,偏偏来寻死路。好!就叫本大王成全你们!”
“嚯!好大的口气呀!”窦宝听得真切,冷嘲热讽道:“可也得真有降服对手的能耐才行,光是口气大,可什么用也不顶。”
“放心吧。”蛤蟆精搭腔道:“咱家大王有能耐,别说只来了两个,就是来他个三百五百,咱家大王也绝不含糊。”
夸口没用,谁输谁赢看到最后才能知晓结果。但对于窦宝而言,他只盼着黑齿山君落败,而丝毫不盼着黑齿山君能赢。
又听对面的长牙老祖怒声道:“你这黑厮若是识相,速速还我山林,爷爷高高手,留你一条性命。若不识相,哼哼,爷爷要——你——的——命!”
“对!”那蓝脸儿的怪物帮腔道:“要你的命!”
黑齿山君似老猪发怒般哼哼了几声,接着对那蓝脸儿的怪物教训道:“好你个蓝魔王,我不去找你,你反来找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裤腰带没扎紧,把你给抖搂出来了!仨鼻子眼儿多你这口气儿,你想给老象当帮手,你他妈还不够格!”
吆呵,骂上了。
蓝魔王被激怒,暴跳如雷,“哇呀呀呀呀……”咆哮着将两柄大斧抡成车轮,挂着风声朝着黑齿山君杀奔了过去。
先发者勇,后发者猛。
黑齿山君挥舞着两柄黑漆漆的大斧子,与蓝魔王斗在一处。
条条蓝光,道道黑气。
黑气犹如蛟龙,蓝光好似闪电。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
越打越快,越斗越凶。
三十个回合,六十个照面,不分伯仲,难较输赢。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长牙老祖高声为蓝魔王打气。
众小妖齐声为黑齿山君叫好。
窦宝在高处看得过瘾,不由得也跟着叫起好来。
只不过,他的好不是给黑齿山君叫得,而是给黑齿山君的对手叫得。
“劈了他!赶紧一斧子劈了他……”竟然还着了急。
蛤蟆精以为窦宝站在黑齿山君这边儿,于是窦宝怎么叫喊,他也跟着怎么叫喊。只是他的那副嗓子好似破锣,叫得声响越大,就越是难听。
又斗了几十回合,黑齿山君似乎力不从心,却又不能怯阵。于是猛将大胖身子往后一纵,厉声断喝:“停!我有话要说!”
蓝魔王此刻也已气喘吁吁,黑齿山君叫停,他立马停住,肩头一耸一落,胸脯子一起一伏,呼哧呼哧,大口喘气。看样子,他已经累得不轻了,蓝色的汗珠子顺着腮边鬓毛吧嗒吧嗒往下掉,脚下立时犹如打翻了染缸,蓝洼洼湿了好大一片。
窦宝眼贼,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惊奇,天下居然还有冒蓝汉的物种。他不禁又想起曾经在那个被他戏称为金毛狮王的洋教士嘴里听来的话。
记得那个洋教士曾说过,世上人种分为多种颜色,有黄有黑、有白有红,还有一种蓝皮肤的人种,据称来自天外,却身居地底,他们无论出汗还是流血,皆为蓝色,故称蓝血人。
本以为那个洋教士所言乃是怪力乱神的邪说,今日一见蓝魔王,方知洋教士所言非虚。
这才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来这一趟迷离境没白来,起码见到了阳世见不着的各种稀罕玩意儿。
只听黑齿山君朗声对那蓝脸的魔王说道:“打了半天,你也累了,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吃点东西,我也回洞府缓缓乏。等吃饱了、歇足了,咱俩接着比划。你看怎样?!”
蓝魔王就坡下驴,当机立断,“好!你回去拿盆干净水,把你那黑脖子洗干净了。下一场,我要砍你的脑袋!”
“哼!”黑齿山君冷笑,“还不定谁把谁的脑袋砍了!”
说罢,不再理会蓝魔王和长牙老祖,将大斧子丢给小妖抬着,他晃悠着小山一般的大胖身子,哼哧哼哧地快步往山上走。
窦宝看出黑齿山君已经腿软了,若不及时叫停,只怕他这当儿已经让蓝魔王给一斧子劈死了。
嗐!
窦宝埋怨蓝魔王眼浊心瞎,居然没能看出对方已经撑不住了。
真真儿气死人也……
蛤蟆精误以为窦宝是因为黑齿山君没能弄死蓝魔王而心烦,赶紧好言相劝道:“不急不急,等咱大王吃饱喝足,歇够了之后,那个蓝脸儿的必死无疑!”
窦宝飞起一脚踢在蛤蟆精的大肚腩上,“少废话!”
蛤蟆精无辜挨了一脚,很是委屈,却又不敢跟宝哥哥问个子丑寅卯,也就只好忍住委屈,闭嘴不言语。
“对了?”窦宝问蛤蟆精,“怎么没看见高相公出来观战?”
蛤蟆精眨巴眨巴眼皮,想一想才说:“他平时好静,不好热闹,这回也不例外。”
窦宝没再多问,小心翼翼地爬下去,快步奔着黑齿山君的洞府走去。
蛤蟆精腿短追不上,急得呱呱叫。
窦宝进了洞府,见黑齿山君正在气呼呼地喝闷酒。
高相公不在,窦宝心里轻松很多。
“大王勇猛无敌,当为三界之中,头一号的猛士。”
窦宝上前大献殷勤。
“窦老弟快请上来坐。”
黑齿山君见是窦宝,立时热情起来。
窦宝走上巨型石床,坐在兽皮软垫上,识趣地抱起酒坛子,为大王斟了满满一大碗酒。
酒的颜色居然是红色,难道……
“我一人喝酒没意思,窦老弟陪我一块儿喝!”
说罢,驱散在一旁服侍的小妖,亲自将红色酒水倒入一个骷髅碗中,递给窦宝。
窦宝有心不接着,可又不敢不接,只得怯生生地用两只手将骷髅碗接过来,望着碗中鲜红如血的酒水,心里不由得打颤。
“来!”黑齿山君将手中的骷髅碗与窦宝手中的骷髅碗碰了一下,“喝!”
脖子一仰,咕嘟嘟嘟,一饮而尽。
窦宝咽了咽口水,张着嘴,却不敢喝。
“你怎么不喝呀?”
黑齿山君似有不悦。
“好好好,”强挤出笑容,“我喝,我喝!”
心一横,牙一咬,咕嘟嘟嘟嘟……
一滴不剩!
“这是——”窦宝诧异了,“是葡萄酒?”
窦宝虽然年轻,但久历饭局,几乎什么好酒都品过。其中就是葡萄酒。
“说得没错。”黑齿山君乐了,“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饮此美酒,口中生香,还不必担心上头。我每天都要喝它三大坛,少喝一坛,我就浑身上下不自在。”
窦宝好笑,万万没想到,这丑陋不堪的猪样劣货,居然能吟诵唐诗,看来这黑厮有些学问,果然不可貌相。
既然是葡萄酒,而非血酒,窦宝便大可放心畅饮了。
又为黑齿山君斟满碗中酒,接着自己倒了一碗。
双手捧碗,向大王敬酒。
大王豪爽,来者不拒,一口饮干净,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突然脸色一沉,竟兀自叹息了一声。
窦宝心头一惊。
黑厮喜怒无常,很难摸清脉门,稍有不慎只怕就要变成下酒菜。
还是小心谨慎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