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以来每每处理起国家事务总觉力不从心。
这群大臣大部分是武将出身,上阵杀敌那是个以一抵十,现下论起时政,相当的头疼啊。
从一个大团体升级成一个国,内里就显得有些不足了。官家与大臣们商议加开科考吸纳人才,为朝廷延续新鲜的血液,提供更多的机会。
于是官家下令:着令今起加开科考!
这可乐死了寒窗苦读的书生,无需再等上三两年了。也愁死了平日里只知风月的“才子”们,‘才子’们原想着明年再下苦工,哪知现在却要开试了。
这年八月刚过,汴京城明显的比以往拥挤起来。此刻,有一名明州考生正北上往汴京而去。原来他是明州府下辖崇寿镇人,因着老父亲有着造船的手艺,在镇上也是小有名气。
男孩名叫苏钰珩,自幼机灵乖巧,聪明伶俐。
苏钰珩从小在海边长大,虽说家底尚可,可到底只是个海边小镇。崇寿镇上不大,从头走到尾也用不到半个时辰。自小阿爹便与他说,长大了要考取功名,出去见识更广阔的天空。
苏钰珩不懂!
三岁的苏钰珩问阿爹:“阿爹,天空很大吗?”
阿爹回答:“很大。”
六岁,从私塾回来的苏钰珩对阿爹说:“阿爹,今日夫子说崇寿镇外还有明州府,明州府外还有其他州府,由很多很多州府组成了大宋。阿爹,大宋很大吗?”
阿爹回答:“很大!”
苏钰珩:“比天还大吗?”
阿爹一边打磨手上的模型一边回答:“夫子教导的你忘记了吗?天;地;人。这天排在第一位,地在第二位,人最末。”
又过了几年,苏钰珩以十岁之龄参加县试,取得了童生的好成绩。
阿爹对他说:不要骄傲自满。有些人十岁中童生,到老了还是童生。
十二岁,苏钰珩成了崇寿镇远近闻名的秀才!原因无他,只因他是崇寿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
一时,风光无两。
阿爹又说:不要在意外界的评价,苏秀才不过是一个称呼。天下有很多个苏秀才,张秀才,李秀才,王秀才······
苏钰珩很想反驳阿爹:可崇寿镇只有一个苏秀才!
但他深知阿爹的秉性!谦卑。是阿爹一直以来的教导方式!
苏钰珩想:或许是中了秀才之后心态确实发生了变化,又或许自己确实天生逆骨。自从几年前母亲去世,与父亲的关系,便越来越变淡了,只是进出的时候互相问候。
这日:崇寿港新造的大船要入水测试了。码头上人声鼎沸,光是供品便摆满了三大桌。穿着官服的大人们正在虔诚的祭天,拜海神。百姓都来到港口观望,里里外外围了一层又一层。
苏钰珩是崇寿镇上唯一的小秀才,有幸观摩了这场盛宴。
祭祀完毕,在水手们一阵阵的号子声中,历经多年打造的大船第一次入水。作为船只设计成员之一,苏父自然是要登船的。
临上船前他将苏钰珩拉到一边:“珩儿,照顾好自己,为父几日就回来了,万不能偷懒落下功课。”
这是父亲每一次出门前对苏钰珩的叮嘱。平日里苏钰珩只会乖声回答:是。父亲!今日却好生作揖,对着父亲一拜:“阿爹放心,孩儿等您功成归来。”
苏钰珩心里是骄傲的,这艘大船能建造起来有父亲的一份力,他为父亲感到自豪。
苏父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上船。这一转身,苏父便再也没有回来。
船只试航三天后,在深海遇见了大风。船大吃水深,原也无事。可临近傍晚的时候眼前飘来一艘渔船,渔船已经千疮百孔,船上的几人在不停的挥手求救,其中一人已经奄奄一息。风雨太大,放下去的绳子始终摇摆不定,加之小船上人已经精疲力尽,一时也不好施救。
众人商议后决定安排一人套上浮环下去将人一个一个的吊上来。
苏父认得船上那几人,那正是他丈人村子里的渔民,于是自荐下水施救。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最后一人也已经拉上去了。这时的苏父已有几分疲惫,他好不容易爬到竹筐里,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绳子固定好,一个大浪卷过来。
苏父丢也!魂归西也!
作为奖励与安抚,县衙发放了一大笔抚恤金。
苏钰珩想:再多银钱也换不回阿爹。如今没有父母的牵绊,现下更应当好好科举,走出小镇,去到更远的地方,用自己的双眼代替阿爹多看看这个世界。
十六岁的苏钰珩又有了新的身份。
不错,现在他已经是个举人老爷啦。
朝廷加开科考后,他也算是一路顺风顺水取得了自己预期的成绩。
八月十五刚过,祭拜了父亲母亲,拜别乡亲们,苏钰珩独自登上了前往汴京的道路。
来到明州府,苏钰珩找到一个商队,跟着商队一路前行。一路行来,越走越冷。商队的人常年跑江湖习惯了。只有苏钰珩,准备定然是不足的,吃了不少苦。商队老大姓曹,四十多岁。见苏钰珩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对他的关注定然是不少的。这一路走来,两人倒是成了忘年交。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老弟,祝你高中!后会有期!”一路走走停停,九月中旬一行人行至宣城。
到此,商队与苏钰珩分别。商队往西再走不远将达到目的地了,苏钰珩则要继续北上。曹老大毕竟跑了多年江湖,人脉关系还是有的,于是便联系了在宣城镖局当管事的朋友,托付管事北上的时候带上苏钰珩。
路途遥远易生变故,原想着提早半年出发,早早到汴京安定下来,不想有幸得到商队庇佑,真是万分感激。。
苏钰珩谢过曹老大,言明今后若是有缘,定当把酒言欢,共叙海壮波澜。
北上的镖队需七天后出发。苏钰珩拿着引子上驿站登记了入住,准备在宣城住几天了解当地风土民情。这日转悠回到驿站,正想与门口的驿卒打招呼。
驿卒就将他拉到一边:“苏举子,今日镖局有个小哥来带话,说要再推迟十日出发,让你且安心住下,到时提早来通知您。”
苏钰珩摸出几个铜板谢过驿卒大哥,情绪有些许低落的进了屋。
过了会他又跑出来:“驿卒大哥,我若是一人上路,这安全可否有保障?”
“这……”
你难为人了。驿卒不敢回答你的。
赶考的书生上京是有一些路费补贴的,还可领一架驴车或者牛车,这车当然都是公家的。车上会挂有“奉旨科考”字样,考生每到一驿需与当站驿官登记,驿站会负责车马登记跟修缮。
驿卒不假思索:“苏举子呐,这明年二月才春闱,即使是走着去,也不过几个月,过路的考生都还没有来呢,还是结伴比较好。”
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的,虽说举子一路走的官道,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再赶时间,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
安全最重要!
苏钰珩听过驿卒的话道谢回屋,更坚定了独自上路的想法。
第二日,苏钰珩背个水壶,抓了两块大饼来到上官道的必经之处:城门口!
蹲守了起来……
晌午后,上官道的人减少了。苏钰珩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摇大摆的进城去了。
此时他正在城中采购,待他全身挂满包袱回到驿站时,惊呆了众人。
只见原本不太高的大小伙腰上背上绑满了东西,两只手更是抽不出空来……
苏钰珩一进门便请驿卒大哥去帮挑选一头健壮些的老牛套好马车,明日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