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在黑泰国,只是贩卖人体器官这个猜测确实符合他们对泰国的刻板印象。
据翻译所说,罗太太被割掉了肾脏和肝脏,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看到的尸体是全裸的。有意思的是,割掉她器官的人还用透明的线帮她缝合了伤口,所以在昏暗的楼梯间没有人注意到罗太太身上有伤。而且,缝合手法干净利落,法医给出了目前来说唯一敢肯定的判断——摘取罗太太的肾和肝的人,很可能是一名医生。
说到这,翻译神情颇有说书先生的风范,陆迟清感觉他完全是把这当作故事来讲了。但他们不是在听故事,他注意到了翻译的严谨措辞。
“摘掉器官的人?难道摘掉器官的人和杀害罗太太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有时候跟比较聪明和敏感的人打交道确实会很无助,比如眼下张了嘴却哑口无言的翻译,怎么也猜不到自己严谨的措辞会被陆迟清抓住。
眼珠子一转,想卖个关子,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但陆迟清穷追不舍,无论他说啥都绕回到罗太太的案件上,逼得他瞥了眼正在跟前台沟通的警察,压低声音警告陆迟清:“你别乱说。”
其实翻译的反应已经把答案告诉陆迟清了,他看了眼秦若水,秦若水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又看了眼旁边正在谈话的周家洛和施文慧,这两人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他们身上。
“我不会乱说,她也不会。”陆迟清向翻译做出承诺,“所以,您能透露一些消息吗?我们希望为死去的团友查明真相。”
虽然陆迟清和秦若水眼神真挚,但很显然翻译不愿意与他们合作。他皱了皱眉,一脸“你们有什么能耐”的表情,而后略带质疑地看着他们:“你们有什么资格查明真相,以为自己是侦探还是警察啊。我之所以把消息告诉你,也是因为之前你的总结能力帮了我大忙,认为你是这里最聪明的人,所以才把一点点消息告诉你。但是你现在的表现,就像一个不自量力、自大的年轻人。”
我怎么就不自量力了?陆迟清想反驳他,却被秦若水拦住了。他顺着秦若水的眼神看过去,顾焰林正看向这边。
对上眼神的那一刻,陆迟清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移开目光,竟生出几分心虚。
与之相比,秦若水却像吃了豹子胆一样,继续询问翻译案情。
“除了被摘除肾脏和肝脏,罗太太身上的伤有鉴定出是怎样造成的吗?”
翻译摇摇头:“成因很多,目前只能把嫌疑人目标锁定在你们这个团,尤其是跟她相熟的人之中。我们带走了跟她偷情的程先生,程先生坚称自己只跟罗太太发生过性行为,但没有杀害她。”
秦若水稍作思忖,又问他:“那法医是怎么说的?”
翻译看了她和陆迟清一眼,两个人的眼底写满求知的欲望,他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告诉他们。
“由于死者曾经在案发前不久发生过正常的性行为,目前排除了奸杀的可能性。根据尸体表面多处损伤,颈椎骨折等情况来看,法医给出的方向是多人虐杀,然后再被人剖尸盗取内脏。”
秦若水有些疑惑:“人死了再取器官,器官还能用吗?”
陆迟清也抱有同样的疑问。
翻译思考了一下,严肃的看向他们俩:“死后取下来的器官一个小时内也许还能再用,超过一个小时就很难讲。”
话音刚落,翻译倏地和陆迟清对视,一旁的秦若水也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陆迟清往前一步逼近翻译:“你们有在十八层安插警察盘问房客吗?”
翻译细想一下,好像没有。
陆迟清硬生生被自己的猜想憋出一股冷汗,后背和额头冷汗涔涔,汗毛竖起。
他抓住了翻译的手,让秦若水凑上来,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在十八层见到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盘问房客,不清楚他们是趁机摸清楚房客的信息,还是有其他目的。既然您告诉我们没有安插其他警察盘问,那么这些警察又是哪个部门的?他们真的是警察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确定在十八层盘问的不是和本案有关的警察,那么他们到底隶属哪个部门?到底是不是真的警察?
翻译不敢回答,眼神不断瞟向还在前台的警官,他只能跟陆迟清说他需要时间去确定。
挣脱陆迟清的束缚,翻译对着酒店大堂的镜面整理自己的领带,同时不忘提醒他们别多管闲事。
“这里是泰国,警察的处事方式跟你们老家不同,我建议你们还是少管闲事,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说罢,他没有给陆迟清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跑去找随行警官。
而在前台跟小张交流的顾焰林看准时机,正在往这边靠。
显然,旁若无人的周家洛和施文慧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依旧恩恩爱爱,甚至周家洛还给了顾焰林一个自认为颇有震慑力的眼神。
只是顾焰林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关心刚才翻译跟陆迟清说了什么。
然而,又因为顾焰林和胡瑾瑜等人关系特殊,陆迟清不知道他身上又背负着什么秘密,所以只告诉他罗太太是被多人虐杀的。至于丢失了肾脏和肝脏的事,他一概不提。
恰逢此时,程太太带着六个孩子来到大堂。虽然行程延后了,但几个孩子想在酒店周边逛逛。
程太太截住了小张往陆迟清这边走的去路,要求小张带她和孩子们出去逛逛。
不知道是谁多嘴问了一句“罗先生呢”,众人才发现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罗先生了。
与此同时,顾焰林朝那几个孩子努努嘴,问陆迟清够不够多。陆迟清一时间没理解他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如果是问跟在程太太身边的那几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孩子,他衷心觉得程太太一个人看着六个孩子也挺累的。
“我的意思是,程太太带着那六个孩子,够不够多。”顾焰林勾唇,“尤其是那三个男孩子,你别忘了罗廷坤对罗太太这位继母抱有恨意。”
陆迟清懂了,他盯着顾焰林,面色一沉。
“都是孩子,别把人想得太坏。”
顾焰林深深地望进陆迟清眼底,倏地笑了。
“你以为成年人满肚子坏水,孩子就不会学过来吗?小孩比我们想象中的可怕多了。”
他看向那几个孩子的背影。
“尤其是这种十几岁,心思活络的孩子。”
陆迟清顺着顾焰林的目光看去,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背影特别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