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秦若水和施文慧,屋内只剩下陆迟清、于俊勇和严医生,以及早就没了呼吸的余梦。
观察了一下余梦的身体,严医生没发现有任何人为的外伤,倒是有几处摩擦伤,推测是在水井里挣扎碰到凹凸不平的石块所产生的。
“尸表温度较低,皮肤苍白无血色,只有几处不明显的尸斑,尸斑出现慢,尸僵出现早,口鼻有蕈样泡沫,初步估计是溺死的。”
因为平安谷的医疗设备完全跟不上外面的设备,所以连解剖都做得随随便便。就算他们提出想对余梦的胃液和没消化的食物进行取样,严医生只有针筒,没有化验的器皿和器材,实在难以满足他们。
不想自己的表妹死得不明不白,于俊勇甚至提出要离开平安谷,去城里的医院解剖,却被严医生驳回:“你离开了这里,不会找到回来的路。平安谷是个隐秘的地方,在地图上甚至没有它的存在,它只存在于角落深处和我们这几条村落的人的心里。”
陆迟清挑了挑眉,望向严医生的眼里多了几分猜测和探究:“那出国留学过的张族长、你,和昨天再次现身的姚律师呢?你们又是如何找到这条回来的路呢?”
严医生拿着手术刀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陆迟清,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我们的心在这里,心系的人还在这里。”
之后,严医生没再说些什么,冷静而专业的解剖了余梦的尸体。
一旁的于俊勇看似冷静,实际上陆迟清十分关注他的状态。别说秦若水和施文慧这两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眼看着从小认识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于俊勇内心的痛苦只会比他们更深更重。
他现在的状态,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而已。
做完了尸检,严医生没有在施文慧体内发现什么异常,各个器官的状态与溺死这一结论相符,除了脑水肿和肺水肿,器官有些污染外,严医生没发现什么了。
“如果我们村里有那些专业的病理分析机构就好了,小伙子,你的表妹应该就是溺死,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节哀顺变吧。”
严医生拍了拍于俊勇的肩膀,却被于俊勇反手拉住:“她身上没有挣扎伤吗?”
“那几个摩擦的痕迹就是啊,我刚才说了是在水井里与石块产生摩擦造成的。”严医生看着于俊勇那双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睛,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指推搡、抓挠等能证明与人发生过冲突的挣扎伤吗?那还真没发现,你在一旁看着我解剖,你没看到吗?”
“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她是失足落水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俊勇不接受这个结果,也不能理解这个结果。
明明离开房间前,她还睡得好好的,怎么睡醒一觉人就失足落水呢?再说天井那口井那么高,绝对不会失足。
余梦睡前还在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更不可能主动跳井,这相当于与危险握手,并且被危险拖进深渊。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把昏睡中的余梦从房间抬出来扔到井里。
想到这,于俊勇马上跑出去问秦若水和施文慧昨晚有没有听到动静。沉浸在悲伤中的秦若水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只有施文慧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我和若水姐完全没有听到什么声响,甚至没感觉到发生过什么。我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特别真实,除了你和余梦大家都在。我一直沉溺在梦中,完全不知道梦外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呢!?”于俊勇难以置信,他不管施文慧,径直走到秦若水面前问她,“若水,文慧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的对吧?你警惕心那么高,我不相信你睡得那么死,你有听到的,对吧?”
秦若水没有看他,因为他说的,也是她坐在这里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的。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很死。”出于愧疚,秦若水根本不敢直视于俊勇,“对不起,我们说要守护余梦,保护她不受伤害,结果还是食言了。余梦跟我和施文慧一个房间,如果你憎恨我们,也是很正常的,我都可以理解。”
看着伤心难过到似乎一碰就碎的秦若水,于俊勇陡然跌坐在地上,颓废地耷拉着头。
“恨你们有用吗?梦梦已经没了,已经回不来了。比起你们,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亲自看着她。”他捂住眼睛,“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已经game over了。”
施文慧看见于俊勇那么难受,她思前想后,还是出言提醒:“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现实世界里的她,毕竟直到现在,我们仍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入这个游戏。”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大家各有所思。
严医生收拾好出来,就看到了全员静止的这一幕。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最后目光落在蹲坐在地上的于俊勇身上。
他蹲下身,平视于俊勇。
“小伙子,我听说这姑娘是你的亲人,你别太难过了。我曾经也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苦,但痛苦是没用的,现在你应该做的是找出她投井的原因,为她找回正义。”
于俊勇把头埋在臂弯里默不作声,反而是陆迟清主动接话:“就像你为你的亲姐姐讨回公道那样吗?”
严医生眯起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目光接触的瞬间,陆迟清从严医生眼中看到了警戒,而严医生则在陆迟清的目光中看到了探究。
忽的,他笑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不会藏着掖着,前任族长的五夫人就是我的姐姐。我和我的父母恨极了王管事,但我不会为了报仇去杀人,我没有那么笨。”严医生抽出一根烟,“你们要不先进去处理一下你们朋友的尸体,别让她裸着躺在那儿吧。”
施文慧和秦若水听了这话,条件反射站起来,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让余梦有尊严的离开。
严医生把烟别在耳边,慵懒地靠在栏杆上,问留在外面的三个男孩子:“你们昨天入睡前,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三个人苦思冥想,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事。
就是……
“睡得特别沉算吗?”
周家洛弱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