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重重的拍门声分别把几人吵醒,于俊勇和施文慧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分别给来人开了门。
原来是贴心的大宝带着厨娘来给他们送饭,正巧来的厨娘就是施文慧和周家洛在院子里碰到的张姐。
张姐和大宝分别进入两个房间,和男生、女生聊起不同的话题。
大宝抱怨一直没休息,从昨晚到今天全是在处理王管事的事,还被姚律师的下属问了好久,刚才才有空去给夫人少爷和少夫人们准备午饭。
陆迟清夹了块肉放进嘴里,随口问了句“现在还在录口供吗”,马上迎来大宝的一连串吐槽。
“是啊,他们人少,问得又细,整个早上只问完仆人。现在打算吃个饭,下午继续问夫人们和少爷们。真是的,还要准备他们的饭,太麻烦了。”
“那也是后厨的麻烦,跟你没关系啊,你怎么这么烦他们。”于俊勇正在扒饭,说话含糊不清,“你又不是后厨的人。”
大宝被于俊勇这话击中,迅速放下筷子,又开始新一轮抱怨和吐槽。
“后厨人手不够,会做饭的仆人都去帮忙了,这其中包括我。”说起来他就觉得憋屈,气得猛喝一口水,“莫名其妙干了那么多活,工钱却照样是那个价,你说气不气人!”
社畜经验丰富的陆迟清和于俊勇迅速体会到了大宝的不爽,毕竟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底层打工人都是最卑微的。拿着最少的钱,干着最多的活,还没有话语权,只有无尽的压榨和画大饼,要不怎么说天下大同的只有资本家的嘴脸。
除了周家洛觉得大宝的吐槽和抱怨太夸张了,可能是因为他没干过累活吧。
陆迟清给大宝夹了几块肉,让他慢慢吃、多吃点,等大宝吃了几口饭,他才追问他有没有打听到上午仆人们录的口供。
大宝摇摇头,他并不清楚其他人都跟那些西装男说了什么。
不过,大宝告诉他们,仆人录完口供之后,私底下说了挺多关于王管事的八卦。
听说王管事以前伺候五夫人的时候,也经常跟张宝山往来,明明他不是伺候张宝山的,却几乎隔一天就去张宝山的书房跟他汇报事情。后来王管事到处散布五夫人背夫偷汉的谣言,也是张宝山怂恿老族长把他赶走的。之后张宝山去王家村要人,是真心诚意想将王管事赶尽杀绝,岂料被当时的治安管理员,也就是现在的王老爷王启胜保下来了,所以王管事对王老爷忠心耿耿。
大宝说到这,周家洛适时问了一个问题:“照你说的话,张族长应该看不顺眼王老爷才对,为什么后来又跟他合作做生意呢?”
听了这个问题,大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他太天真了。
“你没听说过利益当前,哪怕有世仇,都要做足表面功夫,联手赚钱吗?在这个世界上,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周家洛顿时哑火,因为大宝说的句句在理。
大宝提到平安谷七个村里头,就数王家村和李家村的土地最肥沃,种出来的花草最鲜艳,结出来的果实最饱满。所以,张宝山把从其他六家那里得到的钱,都投入到翻新土地、种植花儿上。等花儿落红了,就是收成的时候。
听着听着于俊勇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听到“落红”这个词之后,他敏锐的直觉敲响了警钟。
趁着大宝和周家洛还在夸夸其谈,他用手肘碰了碰陆迟清,示意陆迟清凑过来。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怀疑他们做的生意存在非法勾当。”
听见这话,陆迟清的眼神顿时严肃起来,示意于俊勇继续往下说。
于俊勇瞥了眼大宝和周家洛还在聊天,他下意识抬起手来挡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被看到口型。
“刚才大宝说花儿落红就是收成的时候,就是说等到落红就会结出果实,这让我想起了罂粟花。”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罂粟花经过落红才能结出包含毒汁的果实,而且它也是制取鸦片的主要原料。”
说到这,陆迟清已经知道于俊勇的意思了:“你是说张宝山连同那六户各个村最富有的当家制作鸦片,往外销售?”
“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于俊勇放下手,大宝和周家洛刚好结束了谈话,还问他们刚才凑到一起聊什么。
陆迟清笑着说没聊什么,又问大宝知不知道张族长带大家种什么花。
大宝摇摇头:“我不清楚,不过那些花好像有红的、紫的、白的,又大又漂亮。”
陆迟清和于俊勇对视一眼,光是这么听倒是符合罂粟花的描述,但没有亲眼见过,他们不敢妄下定论。
但如果是真的,往外销售就是涉嫌犯罪,不只是平安谷内部的事情了。
相比起这个房间里有些严肃认真的氛围,隔壁房间就像开故事会,听张姐讲故事。
张姐跟死去的五夫人是同时段进来当下人的,不过没五夫人那么好命,被分配到了厨房。
“要我说,严岚这条命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当时我还羡慕过她被分去伺候大太太,后来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心里还真挺难受的。”
可能因为之前和施文慧聊天特别投缘,所以张姐也愿意跟她们分享更多事情。
王管事散播的谣言其实张姐也有听说过,虽然后来她偶尔会碰到穿着紧身衣裳,故意凸显身材曲线的严岚,但她始终不相信严岚会故意勾引男人。严岚在她心里是非常热心肠、非常保守的女孩,哪怕她改变了穿衣风格,骨子里依然是个保守的女人。
施文慧提起张姐之前说过现任族长和严岚曾经有过一段青涩的感情,张姐连忙捂住她的嘴,把食指放在嘴巴上,作出要她们小声点的动作。
“你们说话那么大声,不担心隔墙有耳吗?”她压低声音,“这事儿不能光明正大提,我在后院正儿八经地跟你和那个男孩说这事可真是吃了豹子胆,现在想想都后怕,万一当时有谁经过,听到我在说这些陈年旧事,跑到老爷和松总管面前告发我就完了。”
“可你说的是以前发生过的事,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讲啊。”余梦疑惑。
张姐瞥了眼她,见她年纪小,倒也没有呛她,而是有些嫌弃:“因为是事实,所以才不能说。我们老爷是族长,他需要名望和声誉,这些事传出去只会损害他的名声。上面不让说,我们小的自然不会去做。我跟你们说了那么多,都是看跟这个小姑娘投缘,加上你们是外人,走了之后应该不会回来,那告诉你们也没所谓。”
秦若水理解张姐的意思,倒是不理解她后面那一句“走了之后不会回来”,难道是之前曾经有过先例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张姐,果不其然,张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事,眼神在面前的饭菜流转,就是不开口。
沉默而寂静的等待,是彼此最难熬的、充满猜度的刹那间。
就在秦若水准备转移话题时,张姐却忽然开口:“是有过先例,我们表夫人的相好就是离开了之后再也没回来。”
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眼对方,反应过来张姐口中的表夫人是指晴晴的母亲。
意识到这是涉及到晴晴的线索,三人很默契的停下动作,等待张姐的后续。
怎料张姐忽然收住话头夹肉扒饭,什么都不肯说。
三人看了看彼此,有些不知所措。
抬眸却看到张姐朝她们使眼色,她们瞬间明白。
原来外面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