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施文慧眼底恢复一片清明,周家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文慧”,却被施文慧冷冷地盯着,同时眼白部分开始被乌黑吞噬。
他迅速确认对方是维多利亚,于是便收起眼中的浓情蜜意,和“施文慧”拉开了距离。
周家洛变脸翻书之快,让还抱着被子的秦若水和站在他身边看到他变脸全程的陆迟清啧啧称奇。原来爱与不爱,真的非常明显。
但这并不是他们研究的内容,看到维多利亚已经恢复了,并且重新占据施文慧的身体使用权,秦若水试着问她刚才听到那个女声之后,为什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维多利亚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是我母亲的声音,发疯时的声音。”
“发疯?”已经坐在沙发上的陆迟清捕捉到了关键词,身体前倾问道,“瑟琳娜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维多利亚,等着她揭晓谜底。
“前面说过,母亲的旧情人回来找她了。其实自从与旧情人重新联系之后,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一方面担心旧情人会找父亲说明一切,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和旧情人见面的事会被父亲发现,还担心旧情人会伤害我。”维多利亚顿了顿,继续说道,“由于担心的事情太多,承受的压力过大,导致她的精神在半年前就开始出现了问题,偶尔会发疯大喊大叫,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压力。通常这个时候,我都不敢打扰她,因为她发完疯就会变回正常人。”
“那你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秦若水补充道,“我是指你母亲可能生病了这件事。”
维多利亚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鄙夷:“他怎么会知道,他在外面寻欢作乐,不知道有多高兴。”
根据维多利亚给出的信息,秦若水大概能想象到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
父亲凯文原本是地位低下的穷人,职业有可能是屠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家族发现有一个子嗣流落民间,于是把他一家三口接到蔷薇古堡,恢复他伯爵继承人的身份。后来他继承伯爵头衔之后,发觉这个头衔令他名利双收,可以不用努力,于是便在花天酒地中沉沦,而他的妻子瑟琳娜也因为身份的转换,不得不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和规矩,从穷妇人摇身一变,变成人前优雅的伯爵夫人,只有夜深人静时才卸下疲惫,窥见原本的自己。
然而,由于旧情人的归来,让瑟琳娜本来就已经感到疲惫的心灵再次承受重压,一方面担心自己以前与旧情人的事被凯文知道,一方面又担心旧情人会伤害女儿维多利亚。结果,在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和恐惧情绪的过程中,瑟琳娜最后一道精神防线被攻破,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但是维多利亚提到,瑟琳娜是偶尔会发疯尖叫,其他时候都是正常人的样子,思维、逻辑、思想,包括他们之前听到的与旧情人的对话,都是非常清晰的语言表述。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瑟琳娜吃了药才会变得疯疯癫癫呢?
想到这,秦若水便向维多利亚求证自己的猜想。果不其然,维多利亚告诉他们,瑟琳娜每次都是吃完药之后就会发疯,而药也不是从正规医生那里拿到的,而是瑟琳娜偷偷托人去药店开的。
“是谁帮她开的药?”秦若水问道。
维多利亚毫无保留地秒答:“我的爱人,蒂姆。”
这一瞬间,秦若水手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尤其是看到维多利亚提起蒂姆时,依然一脸幸福的样子。
她和陆迟清周家洛交换了眼神,几乎能从维多利亚提供的信息中得出,蒂姆与瑟琳娜的精神病有莫大关联。
周家洛语气严肃地问维多利亚:“你还记得你母亲吃的药长什么样吗?”
维多利亚想了想,摇摇头,不过她指了指小书架旁边的床头柜,“她可能把药放在柜子里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开口都会干活,距离床头柜比较近的秦若水马上去翻找这三层柜子,发现了不少女人做针线活的工具,还有三张被折叠过的彩纸,彩纸后面有不规则的痕迹,应该是用钢笔写上去的。不过,并没有发现装着药的瓶子。
眼见秦若水没找到药瓶,陆迟清马上翻找另一个床头柜,同样一无所获,甚至空空如也。
三人互看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由秦若水开口:“维多利亚,虽然我很抱歉,但还是希望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母亲吃的药是怎样的?有没有颜色?”
维多利亚尝试着去回忆,但她不太记得了,对母亲吃的药仅剩的记忆就是褐色的药片。
在维多利亚这里没有任何收获,只能暂时放下药这件事,转而把话题带到蒂姆身上。
“你的爱人蒂姆是个怎样的人?”秦若水往维多利亚那边挪了挪,维多利亚看上去并不反感,“比他俩帅吗?”
维多利亚看看在翻东西的周家洛,又看看蹲下来找钥匙的陆迟清,继而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没有,他在其他人眼里长得不帅,但是在我眼里非常帅。”
回忆起蒂姆,维多利亚脸上不禁泛起红晕,蒂姆身上记载着她的少女情怀。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其实维多利亚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和蒂姆一起谱写这首“诗”,她记得蒂姆刚到古堡的时候,她还嫌弃他长得丑,觉得他脸像个鞋拔子,五官挤在一起,头发乱糟糟,非常难看。
起初,她经常找蒂姆麻烦,和其他仆人一起欺负他,对他评头论足。后来慢慢的,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蒂姆虽然外表丑陋,但内心是炽热善良的。可能是因为她曾经看到蒂姆在院子里喂迷路的小野猫,看到他帮野狗洗澡……
在这之中,最重要的是蒂姆曾经救过她。
维多利亚记得,有一次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爬上院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摘果子。结果下来的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恐高,吓得在树上不敢动弹,只知道哭。
听到她的哭声,仆人们纷纷赶来聚集在树下,商量怎么把她救下来。由于院子里那棵树实在太高了,平时也没有人修剪,大家都不敢贸然爬上去。
这时候,蒂姆毅然决然的站出来,表示他看上去虽然体态轻盈,但是孔武有力,可以试着爬上去救维多利亚。有了蒂姆站出来认领任务,其他人当然二话不说就让开位置,给蒂姆加油鼓劲。
维多利亚至今依然记得,蒂姆爬上来的时候,那棵树一直处在摇摇欲坠的状态,而她的害怕、担心、恐惧也达到了顶峰。可即便如此,蒂姆一边爬树,一边还不忘安慰她,让她不要动,等他来救她。
神奇的是,蒂姆的话语居然有安神的作用,她听着他的声音,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抱着树根一动不动。直到蒂姆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环在怀里,那一刻,她居然感受不到害怕,躁动的心反而在小鹿乱撞。
“小姐,我很难带着你一起下去。但我有一个主意,你愿意尝试吗?”
“什么主意?”
“和我一起跳下去。”
蒂姆说这句话的时候,维多利亚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的魅力完全秒杀所有上流社会的贵族公子。她的生命里,就是缺少了带她冒险,带她打破规则的人了。
所以,维多利亚没有拒绝这个充满诱惑的邀请。她紧紧的抱着蒂姆,任由蒂姆带她一飞冲天,然后迅速坠落。
落地的瞬间,她没有感觉到疼痛,睁开眼时,却看到蒂姆脸色苍白地躺在她身下。原来蒂姆为了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肉垫,却承受了锥心之痛。
从那时起,维多利亚和蒂姆的关系开始发生变质,并且逐渐发展成地下情人。
听完维多利亚和蒂姆的爱情故事,秦若水揉了揉太阳穴,表情一言难尽。
在她看来,维多利亚从讨厌蒂姆到喜欢上他的整个过程,实在存有太多巧合了。而她也越发觉得,蒂姆在这个故事里,是个关键性人物。
就在这时,周家洛忽然在卫生间里发出一声国骂,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卫生间。
“秦姐、陆迟清,我在卫生间的厕格的墙上发现了一个保险箱!”
原来刚才在马桶隔间坐着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隔间这面被切割的墙很不对劲,明明每一块瓷砖都已经排好了,硬要切割只会破坏了美感。他觉得正常人是不会切割自家卫生间墙上得到瓷砖,除非要在里面藏点什么。
刚才翻过外面没找到什么东西,他又想起这面被切割的瓷砖,便拿起放在洗手盆下的工具,准备硬撬。可是,他在撬之前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墙面只有切割的痕迹,而且手法非常完美,那么肯定是有直接打开的机关。
所以,聪明的他放下了工具,转身观察起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与整体装潢格格不入的装饰。结果看了好几圈,终于被他发现藏在扶手内侧的小凸起。
他摸了摸小凸起,发现是可以按压的,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轻按下那个小圆点。
如他所料般响起了机关运作的声音,接着被切割的瓷砖缓缓向前推,露出了那一直被掩盖着的保险箱。
周家洛目瞪口呆了好几秒,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