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找我们什么事？”
坐上久违的兰博基尼，苏琦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吧。”
陈易信这次感觉和以往都不同，他怀疑有什么东西要结束了，但又不知道哪里会结束。
人就是这样，在坚持某项事情的同时，要么是利益驱动，要么是用爱发电，但究竟如何，谁也搞不清楚。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一件事的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那么这件事就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了。
当然，这不是这个世界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的问题就在于，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就贸然穿越了，甚至贸然结交了很多朋友，还贸然认了爹。
有钱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但是有钱，是建立在钱可以花的基础上，有些钱见不到摸不着，就很难办成什么事。
当然，这无关于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他不够努力，又或者说他的努力没有方向。
他只想先好好尝试一下，打算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来，所有的方面都照顾好，但往往这样就什么也照顾不到。
就像一个苹果，苹果是个粗浅的比喻，苹果会吞没人的心智。就像你如果在纸上写下“五个苹果”，会引起反响，那么在宇宙中，你会依赖这五个苹果的闪光。
“我相信陈乾，他会带领我们走向光明的。”
不管是三千蝠洞，还是十字铁锈兵、农业的光明地、神祇、天象，还是终焉之地。
“我相信世界是联结在一起的，人类是会有出路的，出路在于相信。”
苏琦若有所思，但还是不明白陈易信说这一些话的用意，她感觉陈易信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变得深不可测，变得莫名其妙，变得像是一个疯子，但同时也像一个智者。
两人来到华清山，陈乾正在这里等他们，秋水也站在一边。
华清山还是很美，但它的美是突兀的，不真实的，难以持续的，它将所有能美下去的都包容在里面，反而让它美不下去了。
“你们回来了？”
陈易信点点头。
苏琦问:“老爷子，你叫我们回来，有什么吩咐吗？”
“叫师父。”
“师父。”
苏琦乖巧地叫了一声，要不是陈乾，就没有陈易信，要没有陈易信，就不会有今天的她。
但这里的时间是错乱的，她并不知道，但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
一种活得不真实的感觉。
是谁？
改变了这一切。
“我一直都没有跟你们讲，我其实就是人皇，也就是整个人间的皇。我可以操控生死，决定命运，但是我又不能这么做。”
“这又是为什么呢？我其实大概猜到了，但我不太明白。”
陈乾笑了笑。
“为了「平衡」。”
平衡？
没错，平衡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做到的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贪欲，而且贪欲是不断暴涨的，没有人可以不遵从贪欲，他们都想要得更多。
卿快，他想要钱，他想要更多的财富，因为只有财富才能救他，没有钱，他就只能吃垃圾。
可是当钱满足他不再靠吃垃圾维生的时候，他还是需要钱，为什么？因为他还需要吃上更高级的面包。
但这是必要的吗？
不是。
他除了要吃面包之外，他还想吃虾，吃超级帝王蟹，吃满汉全席。
这还仅仅只是在食物上的需求。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事物，食物只是其中一样，科技产物还在不断增加，预制品也在扩充。
就连按菜谱做出来的菜，两个人做都会有不同的差别。
陈施语需要爱，爱也是一种欲望，也是一种不断暴涨的欲望。
有朝一日，她得到了陈令寒的爱，她就会满足了吗？
不会。
她还想要父爱和母爱，可是这两样东西不是强求就能获得的。
就像现在的中年人，他们迫切想要得到子女的爱，于是逼迫子女不得不爱他们，并且把自己的爱强加在子女身上，这样真的好吗？他们不管，他们只想让子女知道，他们是无私的，他们会强迫，会给予，这是为了给子女爱。
可是越这样，恐怕离那个最初的目的就越远。
这就是人性。
刘长松，他想当篮球教练吗？
他也不想，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他做不到去真正做一个作家，这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没有这个天赋，也不够努力。
至少在世人眼中是这样。
如果干任何一件事，足够努力都能让一个人过上好的生活，这是保障，那么我想就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完善它，改进它。
但这个好的生活，必定是要抠掉一部分人的脚趾的。
“我要维持的，就是这样的「平衡」”
陈易信懂了，但苏琦还是一脸懵逼。
“让你们回来，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平衡被打破。”
秋水忽然开口了。
秋水也是个可怜人，她从小就没了哥哥、爹爹和妈妈，她终日游荡在山上。
其实她的本体已经死了，现在站着的，不过是因为不屈的意志而活下来的灵魂，她爱这个世界，但同时她又不爱这个世界。
这矛盾吗？
不。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这个世界是由「美好」和「美好」之外的事物构成的，事物都游离在「美好」之外，我们却要通过这些事物来获得「美好」，这不是很荒谬吗？
就像秋水，她终于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她的灵魂却游离了出来，与这个世界混为一体。
她真的死了吗？
她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她仍然还活着。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黑暗，并不是全部，因为我们都看到了除黑暗以外的全部，而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不想去面对黑暗。
可这个世上，终有比黑暗更黑暗的东西。
有的是疾病，疾病可以让一个人得到「痛苦」，「痛苦」会让人感受到黑暗之外的黑暗，与其被「痛苦」折磨，不如投身黑暗之中。
永远的黑暗，为什么不能是躲避的温床？
秋水哭了，她在那个寒冬，要死去的时候哭了。
因为她心里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