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客厅。
黄英洁拿着几件裙子来来回回往返于客厅和卧室之间,她脚上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吧嗒吧嗒的响。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何崇光和何双喜一阵头疼。
因为每当黄英洁拿出一件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裙子之时,父子两人都必须好好鉴赏一番,然后说出对应的优缺点,如果提不出有建树的意见和看法,她就会以晚上不做饭为威胁,逼迫两人强打精神进行评价。
何崇光可不想吃老爸烧得干巴巴的米饭,对此他只能绷着笑脸进行点评。
“好了!明天是儿子去相亲,又不是你去,你挑来挑去计较个啥。”多次看电视被打扰的何双喜也彻底绷不住了,在黄英洁第五次拿出裙子时,发起了声讨。
黄英洁脸一沉,好似乌云过阵,她扔下裙子指着何双喜说:“你就是懒!那何以火一年能相上几次亲?这次去当然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你是他爸,我是他妈,就算我不是,那也不能把何以火的气质给拉低了。赶紧起来,把你那身破夹克给换了。”
趁着父母互相争吵的机会,何崇光得以喘息,他从客厅偷偷溜了出去,来到了楼下。
不远处的新世界饭馆格外热闹,里里外外挤了好几层人,人声鼎沸,都快挤到马路上了,场面一度混乱,甚至影响到了街面上的交通运行。
不仅如此,警车救护车齐上阵,以警察为首的小队,带着人一波一波的往里冲。
“这几天真不太平。”何崇光摇摇头,像一位正处于自我否定状态的迷茫少年,一边感慨着社会动荡,人生无常,一边朝着小卖铺走去。
他并不喜欢凑热闹,因为没准灾难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联想到刚刚出现在自己家中的神秘青年,何崇光将今天穿的高口领子收紧。
这是警告吗?还是说,只是凑巧。
陈朝麟就坐在小卖铺门口的台阶上,他今天还是穿着蓝白相间的厚重冬季校服,把自己裹得像一只炸毛的大公鸡。
“你不嫌啊,这么丑的校服还往外穿。”何崇光来到陈朝麟的身边坐下,满脸嫌弃的说。
“你懂个屁,这叫伪装,伪装懂不懂?”陈朝麟义正言辞的说,试图为自己的穿搭拿回一丝情面。
何崇光摆摆手,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怎么样了,有我哥的消息了吗?”
“没有。”
何崇光陷入了沉默,刚才还有些期待的脸上现在满是失落。他有些自我怀疑的说:“难道我真的猜错了?他真的是去出差了,这怎么可能。”
“你先别急下结论,我今天跟踪了夕老师,我知道他今天去了哪。”
陈朝麟此话一出,何崇光脸色骤变,他不可置信的说:“变态吧你,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
“切。”陈朝麟满脸不屑,他挑着眉头说:“最先开始怀疑他的人可是你,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呢。我跟你说,夕老师今天老早就去了一个小区,进去了之后就没有出来,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他住的小区。”
“然后呢?”
“由于他进去实在是太久了,刚开始我还蹲得住,久了就不行了,我就想进去看看,结果那个保安不让我进,说我鬼鬼祟祟的不安好心。他妈的,我看他也好不到哪去。”
“哎呀,你讲正事。”见陈朝麟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何崇光连忙打断了他,提醒他讲述事情的重点。
“哦,我想一下,不让进之后我就开始绕着小区闲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入口,大概下午两点左右,我看到夕老师的车从小区内开了出来,由于事出突然,我把他看丢了,不过我看到驾驶位的人好像不是夕老师,但是也不敢肯定。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消防车就来了,他们打着警笛,拉着水管就往小区里冲。”
“消防车?”
“嗯,我趁乱进去瞅了一眼,发现有一栋公寓着火了,许多租户们正大叫着往外跑呢。”
“所以你又去救人了?”
“没有。”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不过这次是陈朝麟率先开口,“你说这起火灾会不会跟夕老师有关,没准就是他放的。”
“不太可能,他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嗯。”陈朝麟若有所思,摸着光滑的下巴突然说:“会不会是你哥做的,你不是说你哥变种了,会突然冒火,而且免疫烧伤吗?”
“你有病啊,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何崇光语气严厉,焦急的反驳。
“也是,我遇见过你哥,他确实不是像做这种事的人。而且……”
陈朝麟眼神迷离,记忆拉回到三人相遇的那个夜晚,在乱哄哄的角落里,细长的烧烤签子丢满地面,见底的啤酒瓶子堆满木桌,那个男人满色潮红,口齿不清的说出那句告白,明明西装革履,却又如此狼狈不堪。
“你们俩都聊了什么?”何崇光好奇的问,用胳膊肘顶了顶陈朝麟。
“呵呵,没聊什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陈朝麟在何以火情感失利这件事上却表现出格外的共情,因为那晚狼狈不堪的不止何以火他一人。
“走一步看一步呗,明天就是我哥相亲的日子了,不过我觉得遇见他的机会不大,刚才我们家来了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他带着黑色手套,待人礼貌。可他一走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我哥已经在他们手中了,这是一次警告,你还是暂时别插手这件事了。”
何崇光说完指了指远处人流涌动的新世界饭馆,警察已经拉开了警戒线,清理出一片空旷的区域,抬出一具又一具盖着白布的人体。
“那是尸体吗?”陈朝麟冷冷的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应该吧。”何崇光的视线也逐渐变得冰冷,他知道倘若自己有一步走错,也会变得和那些盖在白布之下的无名之辈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