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徐恩泽的父亲,陆飞。何以火同志,果然还是要亲自跟你道谢才行。”说话的男人站在病房的门口,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西装,鲜红的领带歪歪扭扭的挂在他的脖子上,黑色的眼框微微反光。
与他彬彬有礼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是那双躲在镜片后憔悴的眼,何以火大概知道这个满身疲惫的人是过来做什么的。
“再次感谢你救了我们家的孩子,不亲自道谢的话我的妻子肯定会说我的。”陆飞径直来到何以火的床边,鞠躬的同时脸上堆着笑,何崇光礼貌的让出位置,绕到床的另一侧玩手机。
“哈哈,没事,我本来就挺喜欢小孩子的,那你们家孩子怎么样了。”
“恩泽很好,就是泡在水里太久着凉了,开点药就让他奶奶带他回去了。”
“没事就好。小孩子身体弱就怕万……”
“比起这个,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陆飞打断何以火的客套话,声音冰冷阴沉,他的气质忽然变了,变的陌生,仿佛有一团无名的火在他身上燃烧。
“我妻子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陆飞死死盯着何以火的眼睛,他浑身挺直,双手紧抓着护栏不放。
沉默,何以火只有沉默,他想到了展厅中那位泡在水中的女人,对方的长发松散的飘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圆,黑色的圆,那是死亡的颜色。
“恩泽说的对,你在骗我。”陆飞看着久久沉默的何以火,嘴里忽然蹦出这句话。
“你他妈果然在骗我,你为什么没有救她!”陆飞抓住何以火的衣领大声咆哮,“我儿子说你把她丢在那了,你为什么不救她?是你杀了她!你这个王八蛋!”陆飞举起拳头一拳砸在何以火的脸上,何以火闷哼一声没有说话,陆飞明显没有练过拳击,基础的出拳站姿都不对,全力一击导致他重心不稳,一下翻倒在地上,眼镜甩飞到一旁。
“要是我能跟她一起去,要是今天请假单能批下来,妈的,邵利炳,我操你妈!为什么不给我批请假单,你这个狗东西!我操你妈……不对,我凭什么怪别人,明明是我自己连个请假单都说不下来,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才对……”愤怒的怒吼渐渐转变为自责的啜泣声,病房外已经聚集了一大帮的护士,她们有的拨打电话,有的拿出手机拍照,就连隔壁床的大爷也瞪大双眼,脖子伸的老长朝着这边巴望。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陆飞抹了一袖子的鼻涕后麻利的站了起来,脸上还是带着标志性的笑,“让您见丑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介意。打了你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你不满的话可以立马报警,我全权负责。”陆飞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床头柜上就要离开,病房外的护士轰然散开,为他打开一条路。
“她让你笑一笑。”
“什么?”陆飞震惊的转过头,却只见一只拳头迎面而来。
“我说她让你笑啊,你这个拿别人撒气的傻逼!”何以火飞身下床,重重的一拳砸在陆飞的鼻梁上,没等对方躺下,他就一手抓住陆飞的肩膀,朝他的腹部偏右的地方一记摆拳,那是肾脏的位置,何以火学过一点散打,知道打哪里最让人痛不欲生。
果然,陆飞半跪在地,头顶着地板捂着肚子不停干呕,巨大的疼痛让他不能呼吸,“你以为就你难受吗?你以为装模作样的大哭一场自己就是全天下最惨的人了吗?老子可是!”何以火两手抓住陆飞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
在陆飞惊恐的注视下,他看到何以火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他那洁白的病号服上熊熊燃烧,火势一瞬间从何以火的胸前蔓延至整个上半身,他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鬼,带着永不熄灭的业火来肃清人们的罪孽。
“他妈的快死了啊!”何以火在烈火中咆哮。
“噗嗤。”何崇光握着干粉灭火器杀回现场,毫不留情的朝着两人喷了个遍,何以火起身捂着鼻子不停的干咳,只有陆飞还在怔怔的坐在地上发呆。
待警方离开,满面白粉的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亲如兄弟般各自推脱着一件信封。何以火不是傻子,他一瞅就知道那信封能装多少现金,奈何陆飞不给他一点反驳的机会,死死把这封信塞进何以火的手中。何崇光在一旁嘟着嘴暗骂老哥可真能装,这种时候还装什么正人君子,看到何以火终于把那封信收下时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我感觉差不多了,赶紧出院吧。”陆飞前脚刚离开,何以火后脚就站在医院的走廊外,身上还挂着那件烧了一半的病号服,像是个从剧场里慌忙逃出来的龙套。这下轮到何崇光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了,像个见到宝玉的老公婆,“哇塞,老哥,你还真牛逼啊,这都没事,不过你没事用打火机点衣服干什么,吓我一跳。”
“不想理你,一时半会说不清。”何以火无视他人惊讶的目光离开医院,何崇光双手抱着头就这样一蹦一蹦的跟在他的身后,见对方敷衍的回答有些生气的撇撇嘴,“老哥,你变了。”
“哦,我哪变了?”何以火回头看着这位特意请假来医院照看他的弟弟,心里居然有点愧疚,不过对方能不用上课肯定也在偷偷窃喜,何以火能想象到对方大摇大摆离开教室的那副嚣张姿态,毕竟自己弟弟的尿性他最清楚。
“你变异了。”何崇光冷不丁的回答。“从海洋馆里逃出来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老爹就是心疼钱才没住院观察,其实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你看你,干净的就像澡堂子爬来的,刚才烧的跟个阿格尼一样身上也一点事都没有。”
“变种人何以火,吃我两拳,啊打~”何崇光迅捷的出手,打在亲哥的腰子上,其实他说这么多就是想打亲哥两拳。
“呀~妈的,你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何以火一把将何崇光提起来开始挠对方的痒痒。
“哈哈哈哈,哥,我错了,别挠了,别挠了,我回去给你烧泡面吃。”
一大一小的两人在医院的停车场里撵来撵去。
江陵城灭兽队总部,紧急召开的作战会议室内。
“各部门报告损失情况。”发言的男人身穿一身浅蓝色的制服,坐在圆形会议桌的一端,背后是巨大的蓝色荧屏。他的肩膀上是一颗圆形的怪兽头颅,头颅被一把利刃分为两半。
“目前五件怪兽遗骸被夺走3件,遗失1件。被夺走的分别是B级怪兽遗骸·九龙凯,B级怪兽遗骸·承影,B级怪兽遗骸·祸斗,而B级怪兽遗骸·毕方在第四攻击小队成员南凌飞擅自带走后下落不明,唯一保留的一件怪兽遗骸已经运送至总部的武器库内。”
“此次袭击共造成16名押运人员死亡,37人受伤,由周兴负责护送的第四攻击小队死亡3人,重伤2人,袭击人员正在查明中。”
待报告完毕,坐在会议桌一端的男人缓缓的叹了口气,摸了摸放在手边的军帽,继续发问道:“海洋馆那边的事情查明了吗?”
“报告厅长,鉴定科根据现场遗留的怪兽尸骸,判断出此次出现的怪兽应该是人体异变所致,在短时间内服用大量的兽晶或者注射怪兽的骨髓都有可能导致第三类初生种的诞生。和押运部队在现场遭遇的那几只怪兽是同一种类型。”
“我们这几年能处理几次第三类,怎么一下子都跑出来了。毕方的下落有没有线索?”
“海洋馆内出现怪兽的现场,发现了大量遗留的冰棱,且怪兽尸体的身上也留下了相同的冰棱,据检测,和之前的被袭击的怪兽案件是同一种类型。我们推测,“北极熊”来到过现场,并击杀了第三类初生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毕方很有可能被对方给夺走了,也就是说,“北极熊”和这次袭击押运部队的人是一伙的?”厅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摇了摇头,看向了另一端的庄严男人,“南部长,周兴押运时收到了你的支援信号,随后南凌飞队员携带毕方离队前去支援,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使用毕方并将其遗失,对此,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南凌飞队员的失职是无可否认的,根据医院发来的报告来看,她的双手均有不同程度的不可逆烧伤,右眼4度烧伤导致视力受损,其体内怪兽细胞的活性也已降至17%以下,未能达到灭兽队的最低标准,无法继续承受灭兽队的训练强度,我提议将其调离原有的攻击小队,安排到民间讨伐队中担任讨伐员继续维护城市的安全。”
厅长左手扶额,心说好家伙,我就是摆摆面子问问,结果你是真一点活路不给女儿留啊,你这样子谁还敢补上攻击队的空档?
“临时会议到此结束,通知各部门,明天针对此次袭击展开新的会议!”厅长站起身来,大手一挥,身后巨大的蓝色荧屏就此暗淡下去,紧接着会议室内响起各类整理文件和挪动椅子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