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来得晚,听见公司员工说林叙知要来公司当保洁,一个箭步冲到程野的办公室大喊:“程野!你这小子弄啥呢?”
“怎么了?”
程野气定神闲地坐在老板椅上,修长的手指相握,淡定从容,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你还说怎么了?我就来晚那么一小会,就那么一小会!你怎么让林叙知来咱们公司当保洁来了啊?”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也征求过她的意愿了,她也很愿意来,我开的工资待遇也还不错,怎么就有问题了呢?”
程野实在搞不懂林叙知只是过来公司上班做个保洁工作而已,为什么姜潮的意见这么大,保洁又不是什么低贱的工作,凭自己劳动双手挣钱的工作没有什么是上不了台面的。
过了一会儿程野才反应过来,姜潮其实是心疼林叙知去干保洁的活,觉得她是一朵需要被呵护的温室里的娇花。
原来这次姜潮是动真格的了。
“姜潮,你是心疼林叙知了吧?不然你朝我发那么大脾气干嘛?”
姜潮因情绪激动脸色通红,胸腔起伏,他双手撑着程野宽敞的办公桌俯视着他。
“是又怎么样?我不是说反对你让她来公司上班,哪怕你给她弄个端茶送水的轻松点杂活也好,为什么要让她干保洁那样的工作啊?谁家的保洁能是个大美女来干呢?”
“大美女就不能干保洁了?”程野反问:“谁规定了保洁就非得是大妈才能干呢?你未免也太有年龄歧视了吧?”
“不是!程野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万一林叙知干了保洁之后她内心自卑了,她一个保洁,我一个老板,身份悬殊,我以后还怎么追求人家啊?兄弟你有没有为我的幸福考虑一下啊?我又不像你那么多人上赶着追你,我好不容易遇上个对上眼缘的,你就像那狠心地王母娘娘,在牛郎和织女中间划了条银河一样!”
姜潮越说越激动,这牛郎和织女都给他拿来比喻了,不禁一笑,拍了拍姜潮的肩膀,说道:“大哥,你这为爱辩论的水平可真了不得,滔滔不绝,慷慨陈词,以前辩论队没找你可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姜潮一把拍掉程野的手,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
“我听到林叙知要来我们这干保洁,我浑身血液都一股脑充到脑袋上了,差点没撅过去,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呢,之前我有啥事都事先征求你的意见的,你倒好,一整个独断主义!”
“咳咳,”程野清清嗓子,起身走到了办公桌前浅靠着,认真地回答姜潮的问题。
“首先,我让林叙知过来当保洁,主要是看重她有眼力见,眼里有活,做事麻利有分寸,她主动给公司打扫,我要是到时候为了感谢她给一个红包,你觉得这样做法人家会乐意收下吗?其次咱们公司保洁为什么被我开除了这事你也应该清楚,不是说大妈就能干好这个工作,这个工作能不能做好,主要是看个人。”
“再说了,我找林叙知单独谈过话,也已经征求过她的意愿,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的顾虑,但是人家大大方方地就答应了,她并没有觉得这个保洁工作丢人,或是她干这个不合适,嫌弃这工作脏累,她很坦荡地接受,并且也表示她可以很好地胜任这份,正好她每天都来送早餐下午茶,我也就顺水人情给了她一个工作,待遇都很好,双方都满意,双赢。”
程野双手抱胸,语重心长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是心疼林叙知,自己想要保护她,但是你没有问过人家是否需要你的保护和示好呢?”
姜潮听着慢慢低下了头,在思考程野说的话。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林叙知的知安小铺的情形吗?在那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夜市,她一个年轻的女人独自把一个摊位经营地有声有色,就说明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她曾经肯定是受了不少的磨难,所以她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一些,因为她有她软肋,也有她的盔甲,她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儿,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你说她明知道我们都有钱,但是你见过她想我们中任何一个示过弱吗么?”
“她对我们都是客气又疏离的,生怕我们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说你想追她保护她,但是人家压根就不想要靠近你,人家只想要靠着自己,没想过靠男人。所以,给她一份体面的工作让她更有尊严,因为这是她自己双手挣来的,这不比你同情心大发给人钱要好吗?”
听完程野说的一番话,确实句句在理。林叙知确实是那样一个不会利用自己女性优势去获得便利的一个女子。她要的是同等的尊重和尊严。
“你怎么能这么了解林叙知啊,不是见得面比我还少吗?怎么你能这么了解她?”
姜潮委屈巴巴的表情都快难过死了,程野见林叙知也没几面,怎么能比他还了解她呢,还知道她有个孩子,“你是不是私下偷偷背着我和她见面了?”
程野哑然失笑,无奈双手一摊,“我可没有偷偷背着你啊,就是那天去万家摊牌回来公司没吃饭就过去打包了一碗粥,刚好碰到林叙知和小女儿,又没发生什么,话也没讲几句话好吗?你这吃醋的劲儿是跑去山西进修了还是怎么地,这么酸呢。”
“哼!”姜潮气呼呼地不想和他说话。
“每个月5000,双休,六险一金,不用打卡,干完活就可以下班,这样的条件,还不行吗?”程野无奈道。
“这样的确是还可以,也能不用那么累天天摆摊到深夜,可以多点时间陪她的孩子。”姜潮喃喃说道:“至少她又多了一份收入,对于她来说也是很好的,就是我们公司这么大,打扫起来不是会很累吗?到时累坏了就麻烦了!”
“你就放心吧,我们公司看着是大,其实卫生也是很好弄的,何况大家也是爱干净的,都保持得很整洁的。林叙知不会很吃力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吗?姜总?”
姜潮急忙说道:“林叙知要是累坏了你可要给人报工伤啊,半年加一次工资,哦不,三个月,三个月加一次工资!”
“行行行,都听你的,反正是我直接发工资给她,不用经过财务那边,你说加工资就加工资,只要你能找个理由说服林叙知心安理得接受就行,我是无所谓的。”
程野大手一挥,一脸豪气,“都说我们姜总财大气粗,今日得见,果然所言非虚,失敬失敬啊。”
姜潮起身走过来,佯装给了程野一拳,“我就是偏心,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只要她好就行。”
“好好好,深情霸总非你莫属了,到时别人下面员工有意见就行,别让人家林叙知因为你而承受些不该有的流言蜚语就行,自己注意好说话和做事的分寸,在公司就要有个在公司的样,别落了人家的话柄。”
“知道了,程总,谨遵程总的教诲,属下明白。”
“哈哈哈……”两人有说有笑地闹了一会儿,突然程野严肃地对姜潮说:“诶~你刚才把我比作拆散好姻缘的坏蛋丈母娘,你和林叙知比作一对恩爱的夫妻,这个比喻不恰当。”
“……”
姜潮一头问号,怎么又说回这茬了呢?
程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啊,这个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你仔细想想,一个原本是天上的王母玉帝最爱的女儿,就是一个白富美,因为下凡洗澡被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大龄光棍给偷了法衣无法返回天庭,因而被拐带偏僻农村生娃干农活,好不容易遇上有正义感的路人也就是会说话的黄老牛,在其帮助下得以和父母团聚,而牛郎则是用织女生下孩子作为威胁筹码,追了上去逼织女回家,你带入一下你是王母娘娘,织女的妈妈,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被拐卖到穷乡僻壤被无耻莽夫玷污搞大肚子生了孩子,你的心情会好受吗?划条银河隔开你都算是轻的惩罚了。”
“……”
“我擦……程野,你这牛郎织女的故事版本怎么和我从小听到的版本怎么都不一样啊?”
姜潮汗颜,一脸惊讶,本来好好一个美好哀怨的爱情故事怎么在程野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黑暗恐怖的呢?程野那张好看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童话呢?
“这才是牛郎和织女真实的故事,你放在现实中看,是不是这么一个故事?所以都是人云亦云,习惯听到粉饰太平的声音,真正的事实真相往往是容易让人忽略思考的。”
姜潮双手抱拳,朝程野作揖,“服了,在下服了,您可真是牛逼,以后我再也不相信民间流传的故事了,要听我也只听您的,您说啥就是啥。”
“倒也不必,偶尔听听也无妨,但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要有自己独立思考的意志,不要被人左右了思想。”
“哦……嗯?”姜潮恍然大悟,“不是,合着你是拐着弯儿来形容我没脑子了呗!好啊你程野,有种别跑!”
“哈哈哈......."
两人在办公室开启追逐之战,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出来,员工们都感叹自己的老板可是感情杠杠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