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垂眸数了数杯盏中的茶叶,缓缓点了点头。“皇上和太子的心,本宫从未怀疑过,只是女儿家不比男儿家,投胎更是个技术和运气缺一不可的,何况女子心思细腻,这是好事也不是个好事。本宫身为人母自是顾虑的多些,想的远些。”
太子颔首受教,“贵额娘一片慈母之心,孤自是明白的。”
“嗯,如此便劳烦太子了。”
“不妨事,不说三妹四妹自幼与孤亲厚,便是贵额娘之情孤也是不敢忘的。时辰不早了,孤便先走了。”
“嗯,那本宫便不留太子了,劳烦太子顺路带允陵回阿哥所可好?”
“这是自然。”说着太子招手将洗漱好的允陵夹着,兄弟两亲热的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青黛面色微微回落。“主儿……”
“无事,不过想起了些不知所谓的人,有些倒胃口罢了。”
玉檀自是再清楚不过主儿口中的人是谁了。若说如今皇上和娘娘最讨厌的莫非南安王府一家子了。南安王指挥不当,战败被擒已叫皇上面沉如墨,恨不得凌迟他几回了。偏碍于颜面还不得不周旋把他先弄回来再说。回来少不得也要发泄心中的憋屈的,可以说南安王府的命运已定了。谁知他们还作死的把手伸向皇上和娘娘的亲生公主这边了。
本就是南安王的过错,弘暄本就是碍于皇室颜面,咬牙切齿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和谈,实则最情愿的就是拖着等暗地里的布置一举拿下那个番邦小国,顺道叫他们恼羞成怒处置了南安郡王才是最合他的心意的。朝中但凡没瞎的都知道皇上压根没将其放在眼里,更别提他们提的什么和亲了。便是宗室的格格皇上都不打算应付,何况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偏南安王府自知罪孽深重,但若是不将此事了结了也是逃不过一劫。且王府老王妃还在,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向着儿媳的孙子,还有一个侄女侧妃,如何能不把南安郡王换回来。不过她也知自家不占理,哪敢提出用皇帝的女儿换自己的儿子。先前也不过是透了这么一个消息试探一二罢了。南安王妃和世子自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和妹妹,毕竟眼看前面就是火坑,一个小国如此下皇上的面子,灭亡不过这一两年,哪个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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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没办法,将视线对准了这些老亲,原先看中了贾家,古代到一个人家要求相看姑娘,一般来说都是有了想要求娶的意思,就是看看合不合适,要是合适的话,那么就可以两家定亲了。南安太妃前来并不是为了自己孩子相看,而是想要选择一个可以代替皇家公主远嫁和亲的姑娘。
和亲的姑娘虽然可以被封为公主,可是对于她本人来说,无疑就是一场灾难。路途遥遥,不知道会不会还没有去到目的地就遇到危险了,能平安到达都是幸运了。除此之外,嫁过去,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家族,还关系着两国的和平,所以使命重大。婚事背负了太多的枷锁,绝不能出错。如果遇到良人,日子还能好过一点,若是夫君很差,那么可有苦头受。远嫁是一场豪赌,如果赌输了,还能回头,可是为了国家而豪赌,输了都没有办法叫屈,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所以这样的出嫁,除了能给家族带来荣光之外,其实对姑娘来说都没什么好处。当时贾家元春抱病但还未传出不好,贾母为家族计自是也同意了,宝钗,宝琴,黛玉,湘云并探春都见了人,只是五个姑娘有四个亲戚家的姑娘,自然是不会被选中的,病的病,弱的弱,宝钗有“热毒”林黛玉弱,宝琴和湘云有婚约,那岂不只剩了探春一人。老太妃瞧着也是满意的。
只是不等她们定下来宫里元春不好了,自是不能卡在这档口。后面便再没了机会,探春进了宫,而南安郡王被擒的消息又传回了京。哪家便是想博富贵也不是这般叫人戳着脊梁骨啊。也是如此此时已没了办法,原先悄悄的买个人替了也就替了,谁叫她多此一举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会儿全盯着看了,便是皇室为着颜面也不能如此当世人都是瞎子不是!恰在此时南安郡王妃担忧夫君病了,郡主孝顺伺候额娘也累倒了,已卧床好些日子了。
老王妃更是急的不行,原先最疼的女儿也是没了地位了,拗不过南安世子和郡王妃,正要将外孙女给送过去时,终是来不及了。弘暄之所以不对和亲一事发表看法由着她们京中浑水摸鱼便是要为前线打掩护,如今大军旗开得胜,一举拿下茜香之事传回了京,与此同时便是南安郡王的头颅被带了回来。对外自是他不堪受辱,自刎祭旗,勇保皇室威仪等虚话。
本也就是给世人添个好的说头罢了。实则光看出殡的路祭,不说宗室王臣,就是亲眷都未来全,便知里面的不光彩了。南安世子依旧席了爵,不过不是郡王,甚至连公爵都不是,而是最低的四品奉恩将军,离不入流闲散宗室只有一步之遥。从多罗郡王一降再降,越过多罗贝勒,固山贝子,超品国公,直到最末。虽还未倒也是快了,除非立了什么泼天大功,否则别说席爵,就连如今这个不入流的小小名头都保不住了。自先帝改革以来,宗室连吃闲饭的资格都没有了,说是宗室除了占个名头和平头老百姓的日子也没两样了。
…………
时间一日日走过,弘暄和太子之间虽有摩擦,索性弘暄并无意平衡太子,太子本身也是温和仁善居多,对皇父敬重有加,是以即便有些摩擦也未闹出大乱子。而固安最终选定的则是皇后喜塔腊氏嫡枝,皇后本是次房,而最终中选的则是长房次子。也是皇后其中牵媒,偏喜塔腊氏的公子也有趣,头次见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固安,即便后来众人哄笑隐晦些了,视线还是时不时追随着,固安本是个随和大气的性子也觉着不好意思了。
青黛一瞧她脸颊微红,鼓着腮帮子很是没威力的怒视就知她心中定是满意的。固安晋安虽长大后不再穿相似的衣裳了,但对于青黛来说,这未来的额驸丝毫不带犹豫,专注一人的举措还是得了她的心的。何况此举虽是皇后有意拉近,但对于未来她们姐妹二人以及允陵都是一个保障,青黛喜闻乐见的看着两个孩子越走越近,终是定了婚期。
弘暄心中微酸,很是不痛快了几日,好在晋安还在,每日做些糕点,松些小玩意过去,哪怕今儿游园摘的两支荷花都要使人送去,也是如此竟撞上了科尔沁过来觐见的新任亲王,说来也巧,以前木兰围猎时还曾一道玩过。只是那时年幼晋安一时未认出来,不过那小王爷可是一眼认出了她来。毕竟宫里就这么一双最为独特,随便哪里听个半句就能确认了。这一出倒也不必固安他们拖的时间久,加上科尔沁也不可长久无主,既二人天作之合,虽婚期赶了些,一并定在了明年三月,天气适宜,晋安带着额驸回草原也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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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送走了心有不舍的弘暄,听了他半天酸语,待见他身影绕过门去,才转身去了偏殿。固安又出了宫与未来额驸不知哪里玩去了。倒是晋安似知道额娘有话要说,前儿玩了一阵今儿特等在殿里。
青黛瞧着桌上沏好的茶,幽幽叹了口气,“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只有额娘在,你且说句实话,可是自愿?若是不喜……”
“额娘!皇阿玛和额娘对儿臣的疼爱儿臣都是知道的。儿臣也知若是儿臣不愿意,额娘定是想了法子去求了皇阿玛。皇阿玛有多疼爱我们儿臣都是明白的,正因如此儿臣不愿叫阿玛额娘为难,儿臣做为公主享受了无上的荣光,自然也该撑起公主的责任。”
青黛急忙握着她的手,“怎么会!若是你不愿,你皇阿玛和额娘都会想法子的。”
晋安止了额娘接下去的劝说,微微一笑,“儿臣自然明白。儿臣并没有不愿意,当日在乾清宫初见后他便曽向女儿有过表示,若女儿不愿意自是早告诉额娘了。”
晋安依偎在额娘怀里像儿时一般轻声撒着娇,青黛心也软了,“额娘只是担心你,这一去如今倒是好些,你皇阿玛疼你,特特在京城修了公主府,时不时回来也无人说些什么,若是日后……留你孤身一人,额娘想想都觉得不落忍。”
晋安知道自家额娘被宠的性子娇软不已,连忙不当一回事的宽慰到,“额娘想的真远,皇阿玛和额娘都老了,届时女儿说不准孙子都有了,又何谈孤身一人。何况还有太子哥哥,左右儿臣不过一个公主,又有哪个日日盯着这个不放。”
青黛欲言又止,“你与你姐姐看着差不多,实则你心思更为细腻敏感,额娘只想知道和亲蒙古到底是你看上了人家长的俊呢?还是为了允陵和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