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刚回来倒是不急着说些什么,几番拉扯到底接了黛玉回去了,只说好了几日后便回来,贾母特意吩咐黛玉院子里一律不许动,擎等着她不日回来了。当然了林如海原先不在京城也罢了,如今回来了还得了皇上恩典召见,自不好对亲戚家的事当作视而不见。何况贾府的流言他不是没听到过,往常碍于黛玉便算了,今儿他回来了自是不能这般算了。当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随行小厮捧着的匣子。
“承蒙老夫人慈悲,接了玉儿进京教导,多有费心,小婿自听闻府上省亲别院修葺一事,自当尽些微薄之力,林家只我们父女二人,开销不大,所余十万两只权作玉儿的安身费了。”
王夫人原不屑的身子一下坐直了,两眼放光,没想到林家这么有钱啊!那往日还做一副穷酸儒作风!贾母脸色有些不大好,“你这是做什么,玉儿是我嫡亲的外孙女,谈这些岂不生分!”
“老夫人说的是,只是贾府到底一大家子人,玉儿在贾府也待了近十年,便是亲兄弟尚且心里有盘算呢,老夫人只当是我们一番孝心罢了。”
贾母看着堂下众人变换的脸色,心中不动声色,暗道可惜,这十万收下了日后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呢!只是可怜了玉儿,她是真心喜爱,只是看这一大家子……“唉~她一个人嚼用能花几个钱?都是嫡亲的舅家如何能和她个小孩子计较?何况这往年四时八节之礼你们也不曾缺过。罢了,如今家里什么情况你做了这些年官也清楚,既你说是孝敬我的,我老婆子便收下了。”
贾母也不都收尽囊中,只拿了一半,剩下又推了回来,“你们家也要嚼用,你刚回京少不得四处打点,这些你拿回去吧!”
林如海还待相劝,贾母摆了摆手,“你说是孝敬,我便收了,这些也只当是我给玉儿的,玉儿在府里我自问一向并未亏待,没得回了家反倒紧巴巴的。”
王夫人急的要说什么,林如海只作不见,看来这老太太也并不是老到脑子全糊涂了。左右这番也不过做给贾府看的,到底玉儿用了多少,他们又给了多少,林如海心知肚明,是不曾亏过贾家的。“老太太慈爱,如此我便替玉儿收下了。”
贾母点点头,“这就是了,若非家里这个情况说什么我都是不能收的,不过娘娘为家族宫中挣扎多年,我这个做祖母的实在不忍心。家里如今也没个有大出息的,唉~”
说着又分了半份交给了王熙凤夫妇点明用于省亲别院修葺,王夫人面色好了些许,不过依旧怄的慌!原来十万这一下才多少!减了不知几倍,这贾家都是她宝玉的,这老太太也真是!这么大年纪把着那些做什么!还总说什么疼爱宝玉,便是这般吗?
林如海又是进宫复命,又是拜访贾府,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渐渐西沉,是以便提出告辞。贾母想想今儿时辰确实不早了,遂提议到,“今儿时辰太早了,也没个防备,你初回来府里没个两日也收拾不好,玉儿一向娇弱,不如等府上收拾好了,明后日叫人送过去,也好把她常用的收拾起来。”
林如海自知不能逼太紧,而且他已回京确实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便应了。林如海孤身回府,却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略绕了一圈,去了与贾府不过两条街相隔的赖府。赖大听说贵人等候还以为是恶作剧,不过出来一看忙悄悄引了进去。林如海也没有什么好说得,只留了些银票,感谢一番他们的照应才回去。
…………
林如海出宫后青黛和弘喧感叹到,“林大人这下可是没了遗憾了!”
弘喧不以为意,从一方实权到如今闲赋在家,其中落差还是不小的。
青黛知他不信,反驳到,“林大人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膝下也只一女,截然一身最挂念的可不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姑娘?别的说到底都是虚的。”
“朕瞧他身体虽不算多健壮,也不是那等孱弱不已的,怎么年过半百知一个姑娘?”
“这谁知道呢?许是命中无子?”
青黛也是心虚的厉害,若说他有问题,怎么便又留个姑娘?若说没问题,这么多年怎一点好消息没有?也是林如海不在,否则知道头顶二人就这么大剌剌讨论他的能力和自嗣也是无语极了。许是真无聊,弘喧就着这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命中无子怎么也得得几个姑娘才是啊!”
“或许人家伉俪情深,不愿……好吧,难不成皇上还打算派太医下去看看不成!”青黛也知自己话有些天真了,毕竟此时无子可是大不孝,尤其林家子嗣单薄,到了如今也说得一句绝嗣了。
弘喧不以为意,“朕感念他的劳苦,江南回京舟车劳顿,难免水土不服身子不爽,特意降恩。”
青黛见他不似作伪,片刻凝滞,“皇上怎么不说再顺便赐下几个如花美眷?史上如皇上这般善解人意,体恤下属的主子可是空前绝后。”
弘喧挑了挑眉头,“爱妃所言甚是!如此……”
青黛一脸怀疑,眼瞅着他便要下旨,连忙打断,“皇上可是当真的!”
“哈哈哈!朕还没那么无聊!”
青黛松了口气,“臣妾还以为……”
弘喧凑近,两人挨的极近,“以为什么?”
青黛一把推开他,稍离了半分,嘻嘻哈哈说到,“臣妾还以为皇上打算改行做红娘呢!”
弘喧摇摇头,“”朕闻先天之物有灵,可滋养身侧,更有甚者可得一番机缘,凡有缘者皆是大气运者。”
青黛一时想不到那里,静等他后半句,谁知他开了个头便不说了!青黛拉进彼此距离,“这与林家有什么关系?”
弘喧有些恨铁不成钢,忍了再忍,“满京朕知道的先天之物可不多,全在贾家了!听说还有真假两宝玉呢!”
青黛恍然大悟,捂着嘴笑到,“皇上何时听说了这些?简直无稽之谈!”
弘喧示意她接着往下说,青黛也未遮掩,“真假宝玉臣妾倒是不清楚,不过这所谓天赐其实也离不开人为了。据说贾宝玉出生时口衔宝玉,足有婴儿拳头大小,是以才起了个这样的混名。若是以前臣妾也不过听说罢了,但固安,晋安,允凌,臣妾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含着自己的拳头时可都是半含?”
弘喧仔细回想可不是,说是吃手也不过小手指塞了进去,手掌可还在外面,充其量不过半拳,真吞了一整个拳头,弘喧想想,摇摇头算了。弘喧失笑不已,“这倒也是!所以又是后宅手段?”
青黛摇摇头,“”臣妾也说不好,那玉看不出成色,且其上刻字栩栩如生,仿佛生来便有,只是年幼时听说过不同版本,如今常理想想似不可能。只是那时臣妾也年幼,这种事又哪是能轻易宣扬开的,臣妾也不甚清楚。不过呀,按理说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出口成章,一块玉罢了,难不成还能贵过皇上去!皇上若好奇拿来一观就是了,皇上慧眼如炬,难不成一块玉的是真是假还不好分辨?”
弘喧本也不信这些,只是这些事传的神乎其神的,皇寺中得到高僧也有几个,民间更是不缺能人异士,且当年之事实在不容人不信。也是偶然得了下面的汇报,说在民间凭空出现了几个奇形怪状的人,颇有些难以言说的手段。若是一方这么说弘喧自是不放心上,便几个地方有快有慢的呈上了这个消息,弘喧几番比较,前几日出现在江南一带,不消两日又出现在承德一带,实非人力可及。这才问起这宝玉一事。
不过此时得了劝慰自是先抛开不提,转而说到,“朕有意微服私访,看看如今天子脚下实在的境况。如今正值年下忙慌慌的没什么值得瞧的,该明儿翻了年,早已说过今年元宵大办,许多戏班子杂技团都已进了京,热闹的很,咱们也出去凑凑热闹。”
“”这自是好,只是人来人往的,皇上又是万金之躯……”
“不必担心,你只管跟着我便是,相信朕,不会有事的。”
“是。”青黛到底难改担忧,弘喧弹了弹她,“朕安排这事是想与民同乐,叫你开心些,不是叫你终日锁着眉头,郁郁寡欢的!”
“臣妾很难不担心,皇上是最重要的,涉及皇上的所有再怎么小心又是不为过的!”
弘喧心中温暖不已,连忙保证,“你只管放心吧,朕既然有了想法自是会提前安排好,你呀,只管放心跟着,不会叫你担心害怕的!咱们也出去见见宫外的乐子。”
“皇上~”
弘喧食指盖在她红唇上,“嘘,朕已经决定了。”
青黛见此只好放下担忧,舍命陪君子了。想通了她笑了笑,故作轻松,“皇上只要别把臣妾弄丢了就行,伴随皇上身侧臣妾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弘喧哈哈一笑,揽过她纤细的腰肢,抱了个满怀,轻轻摇晃着,“朕可舍不得,一定时时不错眼的盯着,要是搞丢了朕去哪儿再找一个!”
青黛轻轻拍了拍他,娇声说到,“皇上知道就好!”心里却有些担心,有些心疼。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也不知到底能否如了皇上的意?或许弘喧自己心里也说不出悲凉还是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