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尤其对着一个身份比自己低微到不知多少的人面前感叹自己的不容易,本身就是很容易招人恨的,青黛能理解她就怪了,静嫔如今的一切已经是青黛求也求不来的了。青黛低声喃喃自语,“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静嫔一听面色复杂了些许,不知是联想到了自身,还是感慨青黛一个奴才出身竟然没有被花花世界乱了眼睛,或者是对青黛抓不住重点,不顺着她心意的不满?
青黛似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啊~妹妹胡言乱语,姐姐勿要放在心上。妹妹并未想那么多,皇上对嫔妾犹如再造之恩,嫔妾位卑不敢奢求太多,只盼能在一旁伺候着便是吾之所愿了,哪怕只是侯在一旁也是极好。”
这番告白可谓真心的肉麻了,尤其当着情敌的面上,她不信便是如此静嫔还能丝毫反应没有?换作德嫔可能会对她如此不知羞耻的言论的嗤之以鼻,但私下面对皇上却又伶俐的剖白。换作贤妃或许会接着和她一起抒发对皇上的崇拜和爱意,但是静嫔很明显愣住了,说又说不出口,但她也不像德嫔盲目高傲,还不能斥责,没得传到皇上耳朵里变成对他的不满。僵直着舌头面色勉强,“舒常在对皇上的心意皇上定是也知道的,难妹妹不要多想。”
青黛眼睛亮了亮正要说些什么,静嫔率先开口道,“时辰也不早了,大阿哥也快下学了,本宫该回去了。”
青黛一脸遗憾,但又很懂事,“是,大阿哥的事情要紧,那嫔妾恭送娘娘。”
“嗯。”
离了老远静嫔才和身边人感叹,“这个舒常在难怪能在皇后手下还能保持盛宠这么久,果然不简单。”若是简单如何能得宠持续一年时间呢。
“娘娘是说舒常在是装的?”
静嫔嗤笑到,“你瞧宫里哪个是真心的,舒常在要是没点手段能叫皇后抬举了她?能这般霸着皇上?”
“就是害娘娘白跑了一趟,这么冷的天……静嫔打断了贴身宫女为自己心疼的抱怨,“本宫也不想啊,允澈是皇上的长子,可是你瞧!”有嫡子在哪个还看到她的儿子!偏偏自己只是一个嫔!
“唉,是本宫连累了允澈。”
“娘娘怎么这么说!皇上对位分一向吝啬,主儿瞧德嫔娘娘便知道了。主儿已经是唯二的嫔了,又有大阿哥,晋位那是早晚的事。再者娘娘还年轻,未必不能再得个……”
“住嘴!”静嫔不似身边的宫女,她很清楚皇后最防范的一定是自己,而且随着宫里孩子越来越多,分薄的可是允澈的宠爱,若是放任结果只会更差。至于孩子,她都二十好几了,皇上又不爱来她如何能生!
当初在府里还不显眼,如今到了宫里,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是唯一的妃位,只有德嫔,自诩特殊却只得了嫔。至于贤妃,若不是她身后的富察家,光凭贤妃和大格格未必能得了妃位。静嫔不是不懂这个理,可是这巨大的萝卜吊在前面很难叫人不心动,这便是人性,哪怕心里再明事理可是情绪却是不受控制的。
静嫔越想越气愤,范贵人若是得了阿哥,那岂不是和自己同起同坐?那允澈的地位……不行!“这个皇后!”皇后定是故意的!允澈表现的好皇后定然急了,这不出来做好人了,既让六宫记得她的恩德,又让允澈和自己的景阳宫一脉在皇上眼里渐渐没了特殊,还让她们这些老人占了位分,明年皇上不选秀,下次怎么也得三年后,届时哪些花骨朵们进了宫,头一个定然是斗倒她们这些主位了,皇后稳坐高台,一茬一茬的收,倒是好算计!
……
这几日天天起的那般早青黛着实困得起不来,尤其是侍寝后,本就娇弱无力,只觉眼皮刚耷上,又得强制掀开,蔫蔫的。今儿玉檀又是三催四请的念叨着,青黛埋在温暖的被窝着实火大的很!
“小主,时间真的不多了。”若是平时也罢了,在晋封的档口要是来个不敬皇后的名声来,原本有没有的都没有了,容不得她们不小心!
青黛真真叫苦不迭,偏偏昨儿闹了半晌,还好弘暄如今会体贴她,见她最近一副风雨摧打下柔弱无依的蔫蔫的糊涂样,很是温柔轻缓,叫她途中好好的享受了番,唯一煎熬的便是睡梦中猛的持续不断的被惊醒,以至她到了真正该起的时候起不来了。
白嫩的手指从被衾中伸出,挣扎着一下掀开了被子,眉头紧锁。玉檀不敢耽误连忙伺候梳洗,一边催着云芝摆上早膳,用些填填肚子。青黛随口喝了两口便不吃了。
“奴婢叫她们便放在炉子上,小主回来便可吃到。”
青黛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她是真的不想吃,要不是怕待会儿长春宫失仪,连那一口都不想喝。
玉檀很是担忧,“近来小主休息的不好,食欲也是大减。”
“可不是,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确信,累的小主都瘦了。”
“是啊。”可惜不能问皇上,免得皇上还以为她们心大了,青黛没逢见着他在眼皮子底下晃都有股冲动,但到底忍下来了,谁知道皇上会是怎么想的,聪明人就是爱想的多,万一叫皇上起了疑心怎么办?
待从长春宫出来,青黛见着扶着大肚子的范贵人和文常在,脑中灵光一闪。玉檀已经仔细调查过了林太医,虽然还不十分确切,林太医与文常在算是同乡,真严格算起来祖宗上的确有些亲,也是如此文常在才会叫林太医保胎。林太医家中双亲俱在,姐弟四个,还有一儿一女。医术还算可以,但先前一直未能出头。也不知他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初初得宠时储秀宫的平安脉只有林太医来了,也是借着她这个宠妃的东风,林太医真正出来了,又被文常在拉去保胎,偏偏此胎又是有问题的。
这点林太医算不算十足把握,毕竟作为宫中唯二的孕妇,又没有指定太医的权利,林太医也不过看的多些罢了。但随着月份渐长他也不过是有些疑心,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做太医的首先要学会明哲保身,不该说的不能说,尤其这种没把握的事。
只是临近年关,而且这两日文常在也很是坐不住一直往长春宫跑,有些受累了,恰是林太医把的脉,才发现了些端倪。一时惊惧不已,云芝便是此时过来找他的,“林太医。这是怎么啦?”
“没事,云芝姑娘啊,可是有什么事?”
云芝不是没眼色的,而且宫里闲事可是不能管的,她不多事,只当没看到。“林太医可忙?”
“不忙,不忙,可是舒常在要请平安脉?”
“正是,林太医既不忙便与奴婢来吧。”
……
“林太医坐吧。”
“微臣不敢。”
“林太医坐便是了,本小主今儿唤你来也不过有些问题想请教,林太医不必紧张。”
“是,小主请说,微臣若知道必定……”
“林太医不必紧张,想来本小主的出身林太医也知道。”
林太医只敢点头不敢回话,一是生怕搅和进什么乱事里,二便是不敢冒犯了,毕竟他虽不算年轻但也不是那糟老头子一类,这也是他不那么受重视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说来也不知林太医认不认识,京城原先有个列侯林家,祖籍在江南一带,可惜子嗣缘不深厚,这一代只得了一个姐儿,林家老爷远在江南,家中太太没了,独留一个姐儿送进了国公府里教养。”青黛便说便观察着,果然见他有些茫然到了然,看来还是没猜错,果真是认识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林太医也想为自己赌一把,何况这些上位者既然问了必定是有了眉目的,瞒是瞒不了的,“回小主,这林家确实与微臣家中有些关联。微臣自是不敢攀亲戚,只是微臣的曾祖父曾为那府的老太太看过诊,只是时间久了,微臣的曾祖父早老了,那林老爷又出去做了官,来往便断了。”
青黛有些惊愕,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啊,尤其还是御医,即便路途远,亲缘薄,好歹也算一个祖宗,听着林太医话里怕是还有些不太愉快。她之前也不过年幼时听了一嘴,说的那个林太医应该便是眼前这个林太医的曾祖父了,那时宝玉得了病,贾母随口感叹了一句,竟落到了她耳朵里了。
“哦,原是如此,那也算缘分,这林家姐儿许是胎里有些弱症,加之离了家,心思又细腻……”
青黛不必说太全,林太医一听便有了数。青黛听着林太医倒不是个庸医,脑中灵光一闪,伸出皓腕,“说了这么多,倒忘了林太医如今可是个大忙人。”
“小主说笑了,若不是小主,微臣还在太医院无人问津呢。”林太医凝眸,感受着手心的脉象,有些奇怪。
青黛心里有了数并未追问,只换了个话头,“林太医可有看出什么?”
林太医想了想吞了喉间的话,“小主身体安康,只是冬日干燥,多用些滋润清肺的药膳即可。”
“那为何本小主这般长时间还未有身孕?”
林太医眉间的犹豫更甚,“小主身体并未有异样,只是有时太过执着注意反而不如放松些,许是过不久小主便能得了好消息。”
“嗯,只是看着范贵人和文常在一个个挺着硕大的肚子,想来宫中没有人能毫无波澜吧。”
好在她也不是没有准备的,她这月并未来月事,但也不过才几日,便是真有了把不把的准都很难说,叫林太医来不过试探一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