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日子总是十分短暂。林耀辞别龙家老两口,回到城里,就准备与商队一起出发北上。临行前老板再三叮嘱,这些生丝是北方的重要客户跟商行一早就定好的,因为旱情延误了些时候,现在北方催货催得很紧,所以路上请林耀辛苦一些。日夜兼程,尽量快点送过去。然后,再把北方的各个农庄的生米,蔬菜一并带回来。
林耀满口答应,然后就带着商队正式上路了。商队的人有很多都是林耀曾经帮助过的贫苦百姓,所以他们对林耀十分的信任。在他们心中,林耀虽然十分年轻,但却是一个有勇气、敢担当的少年。并且他又十分受商行老板的器重,所以大家对林耀当掌柜,这件事十分信服。
这一路大家在林耀的带领下,马不停蹄有条不紊的前进,傍晚就来到了一处山脚下。这脚下有一处小寨子,于是林耀决定今晚就先进寨子里休息。他们在寨子里找到了几户老乡说明情况,一些老乡愿意把家里的空房腾出来给他们居住,并且给他们做些农家菜,相应的林耀也付了些钱。伙计们正在后面忙着把车上的货品卸到院子里,然后把骡马拉出去喂食。这时,突然有一个伙计惊叫一声,“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就动?”众人听到动静,急忙向后院聚集。看到一辆装满生丝的车里面,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在里面一动一动。因为天色昏暗,看的不是很真切。林耀命人把火折打开,借着火光,向货仓里面喊道,“是谁在那,赶快出来,不要装神弄鬼了。再不出来,我就要让手下人动手了!”
“别动手,别动手,是我。”车厢里传来了清丽的少女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然后就见生丝堆里爬出了一个穿红色衣裙的少女。
大家定睛一看,马上有店里的老伙计认出,这就是商行老板的独生女,商行的千金付小云。林耀来商行的时间不长,并不认识付小云。付小云最近也是总在家里听付老板提起林耀,说他年轻,一表人才。这次去北方办货,就是由林耀带队的。付小芸也是一时兴起,想跟着商队一起到北方去见见世面。但是付老板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千金跟商队一起行走,于是就果断的拒绝了她的请求。付小云从小娇生惯养,很是任性。付老板越是拒绝她,她就越是要去。所以今早她就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爬上了装载生丝的车,要跟着商队一起去北方。
付小云在车里闷了一天,此刻浑身酸痛。她对着林耀说:“你就是龙辰啊,我是付小云,付老板就是我爹。我爹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北方办货。这在车上颠了一天,真快累死我了。赶快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然后再做点吃的送到我屋里。我快饿死了!”
林耀虽没有见过付小云的面,但也从旁人嘴里听说过她的事迹。知道她是一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但这会看她这身打扮,又是从生丝车里爬了出来,当下心中断定她一定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
于是林耀对付小云说:“大小姐,我们是到北方办货,并不是去游玩。这一路上,山高水远,风餐露宿的,恐怕会照顾不好大小姐。再说我们商队里基本上都是男子,大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我们在一起也确实不方便。今日天晚了,要不大小姐今天就在这农庄凑合一宿,明早我就让伙计送小姐回家。”
付小云当然不干,她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再回去。于是她对林耀说:“不行,我不能回去。我要到北方去,自有我的道理,你们一路带我去就好,别的不要多问。”“小姐这话说的,您这次不管是怎么出来,毕竟已经跟我们到了这里。此处我是商队的领队,怎么能对小姐不闻不问呢?再说付老板对我有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今天在这休息,明早我就送小姐回去。”
付小云还要说什么,林耀一个眼神,登时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伙计站到了付小云的身旁。林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让这两个手下送付小姐回了屋子。付小云不情不愿的跟着手下走到了门口,回头瞪着一双美目,气冲冲的对林耀说:“龙辰,我记住你了。你等着吧,我回头就告诉我爹,说你欺负我,哼!”
林耀这边处理完付小云的事,又把商队的车马人员安顿好,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经过这一天的赶路,林耀也是疲惫至极,这一遇到床,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林耀早早起床,找了两个身材魁梧,信得过的伙计,套好了一辆马车,嘱咐他们把小姐安全的送回家。然后林耀又拿出了一封信,要伙计带给付老板。安排好了一切,林耀来到付小云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向里面喊到:“付小姐,起身了,我们要上路了。”
林耀在门前接连喊了几声,也没听见屋子里有任何动静,林耀心中生疑,便朝房门喊:“付小姐,你听到了吗?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吱声,在没声音我要进来了。”
这边,林耀动手推门,但是门从里面插上了,外面推不开。于是林耀找来那两个强壮的伙计,一下把门撞开。只见屋里床铺被褥摆放整齐,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屋子的后窗敞开着,林耀一看这情形,暗道一声不好,这是大小姐自己偷着跑了!
她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大小姐,平时被老板保护的极好,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世道有多乱,就这样一个人走,一旦出了什么事,林耀可怎么和付老板交代。
思及此处,林耀先派出一个脚程快的伙计,回城给付老板报个信儿。然后又嘱咐副领队带着商队继续前进,不要耽误了送货的时辰。他就和这两个健壮的伙计留下来去寻找小姐。林耀安排好了,大家就分别行动。
林耀带着两个伙计,沿着山后的小路,寻着人走过的痕迹,沿途寻找小姐。林耀心想:小姐她一个闺阁女子,从未出过远门。这晚上夜黑风高的,她应该也走不了多远。所以林耀和伙计们,循着被人踩过的小草和压弯的树枝,一路找了过去。
这后山并不大,但是它却和落雁山相连。落雁山原名罗岩山,山高林密,山上有很多天然岩洞,洞内大小相连错综复杂,人要是走在里面,很容易迷路,被困死在洞内,所以当地人很少有人去山里走动。后来山里来了一伙强盗,他们专门在这里打劫附近过路的客商。相传这伙强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所以这山里就更没人敢去了。林耀寻着小姐的痕迹,一路追到了落雁山附近,然后痕迹就不见了。林耀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付小云被那伙强盗抓走了吧?
林耀来到当地的县衙报官。但是县衙里面的人,对于这种没有证据的走失人口,并且还不是本县的人,根本就不当回事。县衙的衙役明确表示,老爷不会对这种事情立案升堂的。如果想动用衙门的人去找人,那么所产生的所有费用,还有兄弟们的辛苦费势必要多给一些。林耀见报官无望,就又来到了山脚下。他找到了一个当地的猎户,询问他山中土匪的情况。据这个猎户说,山中土匪有百十来号人。他们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下山抢劫过路客商。偶尔也干一些绑架勒索、贩卖人口的买卖。如果真是有女子落到他的手里,那么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林耀听猎户这么一说,心中甚是不安。他跟猎户打探到了强盗的具体位置,然后安排两个手下,在县衙边的客栈住下,随时听候消息。他准备孤身一人进山,寻找小姐。
猎户听说这清瘦少年要独自前往山中,寻找小姐。就劝他,千万不要想不开。万一你家小姐并不是被强盗绑了,你贸然进山不等于送死吗?他们可都是打家劫舍的恶人,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你找到了小姐又能怎样?你也打不过强盗,当然也就救不出你家小姐。
两个伙计也是十分的不放心林耀一人前往。他们说,如果林耀要去,那他们一定要陪他一起去,最起码人多彼此间有个照应。
林耀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放心吧,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就我这样也不可能跟强盗硬拼,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伙计们见不能说服林耀,便只能按他的安排住在县衙附近的客栈住下,焦急的等待着他的消息。
林耀向猎户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身日常打猎穿的衣服。林耀把匕首揣进怀里,随身携带。然后换上打猎的行头,拿上打猎的弓箭就进了山里面。
林耀先是沿着山脊向上爬。越往山上行走,山林越是茂密。枝叶层层叠叠的覆盖着,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
林耀这边正跟漫山的藤蔓做斗争,那边他的身后就有两个人影悄悄的跟着他。只见他们耳语一阵,其中一个山贼留下继续跟着他,另一个的身影快速的在林中闪了几下,消失在了茫茫的林海之中。
林耀正努力的向猎人所说的山贼聚集地山洞附近走去,这时他突然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洞中。洞中有一个大网,还没等林耀来得及反应,大网迅速收紧,弹到空中,林耀就这样被挂在了树上。就在林耀被摔得晕头转向之时,身边围过来了好几个人,他们每个手里都拿着武器。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高声笑道:“听说有人来闯山头,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是一个乳臭味干的黄毛小儿。”
他身边一个瘦高的强盗对这个领头的大胡子说:“大哥怎么办?我们是把他带回去,让老大处置?还是直接把他给宰了。”大胡子白了他一眼,说:“当然要带回去了。老大已经知道有人闯山头,如果我们不把他带回去,老大问起,你怎么回话?”瘦子于是指挥手下人,七手八脚的把林耀从树上放了下来,然后又拿麻绳捆了个结实。林耀被他们一路推搡着来到了他们的山寨。那是一个位于大山深处的天然洞穴,虽然洞口并不算大,但却有好几个强盗把守。顺着山洞的通道向里走,里面很是宽敞,处处都点着火把。一路上,每隔一段便有一个带着武器的强盗。林耀在他们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山洞的中心。那里是一处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放着石桌石凳,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类似于比武擂台的东西台子。大厅的上面摆放了一张太师椅。,上面铺着一块虎皮。强盗口中所说的老大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摸着一把匕首,斜眼看了看林耀,又向身边的人问:“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敢独自闯我山头的人?就是这么一个小毛孩子。”
正当众人目光都向林耀看去之时,只见林耀双目圆睁,脸颊通红,一用劲儿甩开牵制住自己的两名强盗,猛地向前窜了出去。一个漂亮的滑铲,一下子跪在了强盗头目的面前。林耀这神一般的骚操作,真真是把在场的强盗,包括强盗头目都惊掉了下巴。只见林耀要声泪俱下的对强盗头目说:“大王,您就是这寨子的老大吧!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我叫虎子,是这山里的猎户,从小跟着爹学打猎,后来我爹因为官府的腐败,不停的向老百姓增加税收,但是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那些官差就逼死了我的爹娘,还要抓我去当苦力挖河道。我这是没办法活了,所以才冒死到山里来投奔您呢。我真心希望能做您的手下,为您效力。将来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狗官,替我爹娘报仇。”
能在山里落草为寇当强盗人,大多也都是苦出身。众人听了林耀这一番说辞,好多强盗都被他说的眼含泪花,就连强盗头目也被他说的话,勾起了伤心的往事。这时众人再看在他们面前眼泪横流的林耀,大家都觉得这孩子着实可怜,不免升起了同情之心。
于是山寨老大发话了,“你若真心投靠我山寨,我倒是可以收了你。不过念你年纪尚小,就留在山寨中放哨、打杂吧。”
“谢老大收留。”林耀马上连连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