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不过是敬称。不敢高声语,顾溪知道对修士的惧意更存在他们心中。
顾溪松开手,看着眼前看似怯弱内里坚强的小老头,开口道:“你说的和事实有些出入,让我们见见你的女儿,或许可解决问题。”
店主猛的抬头,脸上闪现焦急,泛红的眼直直看着顾溪,不自觉身向着他们靠近。脚步不稳,踉跄几下自己强撑站住,又不敢上前。
顾溪没有上前,见他仍有些惧怕,放缓语调:“你即做出了决断,求助于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们尽力而为,信不信在你。”
“仙人稍等,老朽去叫小女来拜见。”老人垂头想了想,终是行礼后,迈着沉重步伐下去。
疯和尚见老人一走,脸上的淡定消失,稳重如山倒,立马有些紧张的问道:“这店主是认出我们了,为什么?难道他有练虚的修为。”
老和尚的幻化符用起来很是方便,无需灵力加持。弱点是难逃过高阶修为的修士的眼睛,在已到练虚修修士眼中便是无效用。在中州除了大家族的老怪,也无几人是练虚之上的修为。
一张可抵三天的功夫,这才半天,他们就被发现了。
“没有,他修为只是炼气期。”顾溪无奈道。“不过,凭你的吃相也好猜的很。我们三个人也只是改变外貌,并未有过多的掩饰。见多了的人,自然会从别的方面怀疑。”
“贫僧看他也是炼气期的修为。”疯和尚摸着脑袋,他一贯对不理解的事,不放在心上,转头问道:“可是,你看病成吗,师兄不是说你在这上面没有慧根。看你炼丹炸炉的样子。”
疯和尚这话踩了顾溪的痛脚。
想她以前因着姆妈是医生,从小熏陶加上自我学习下,也还勉强算个赤脚大夫。来了修仙界,从一开始的顺利,到学到炼丹不知为何老是炸炉。
十次开炉九次炸,如同在后山放大炮,最后连丹房都烧没了几次。
直炸到老和尚对此摇头痛心,小空空对此惊吓捂耳。唯有疯和尚一门心思看热闹,老是从那个不出意的地方冒出,津津有味得观看。
“你个榆木疙瘩,还来嫌弃我这个差生。再怎么样我都是勤学苦练,已可查脉像,又不是要我开炉直接练炉还阳丹给他。况还阳丹通治是邪祟侵扰导致的神魂损伤。我查那个女子的神魂来得出症结,一定比你在行。”
顾溪这一番抢白,让疯和尚喏喏不语,他是知道顾溪在老和尚教导下,亲自开方来治好人或许有待考究,单看病症还是有几分把握。
世上没有那个医家在未见病人前,敢下结论一定能治好人。便是他的师兄也不敢拍胸脯说,天下的病症都可医。
疯和尚眼神闪烁,他有些怕,但心里确实不服气。师兄要是知道非得罚他跪着写三层楼的佛经不可。没见过顾溪这种怪物,不敢与她比的神魂强弱,也知她所言有理。
见此,顾溪也是生气了:“哼,你又不懂医术,诊病该听我的。而且不是万事都和修为高低有关。疯和尚你记住了,龙有龙道,虾有虾道。你就是不服气我,今天得承认,那店家在识人的地方便远远高于你。”
“什么道,这和龙族水族有关。”
见疯和尚真的疑惑的语气,顾溪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未答,暗自生了会儿气,语言沟通不明,她时常内伤。
小空空见顾溪真有些恼怒了,急忙咽下口中的肉,“师兄,我就可以看清你们的脸呢。”
“你不同,多难得。我佛家多少轮回才有这么一个澄清通透的佛眼。”疯和尚爱怜地抚着小空空的脑袋,语气微微低沉。
“你既然知道佛眼要轮回,经历万般世事,才能通透。修的也是观世道的功法,那小老儿一辈快甲子的年纪,他就算坐于井中,经营这一方的食肆。观的世道也比你清楚。识人之术不在于眼。佛家说,六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和意识。你个大和尚通悟得了几种。”顾溪生气直接连连伸手敲击眼前大脑门。
几个大脑瓜崩下,又问道:“你是服不服。”
“服服,唉唉,我服,顾溪你这是发怒了,今天吃丹药了没。”疯和尚手捂着脑袋,闪躲着。
他猛然觉得眼前的顾溪和师兄好像,无论是嫌弃的语气,还是上手敲脑袋的动作。
“无用,见榆木,心绪难平。什么丹药都止不住怒火。况本就是内虚燥热时,你等着给我当出气包吧。”
不到半刻钟,那离去的小老儿衣衫略显不整,神色慌张,手持一盏青焰灯,回到了大堂。他本想如何委婉的邀请顾溪随着他入内。
可刚到门口,正听到顾溪因生气而不住音量渐渐大起来的怒火,那些话语惊吓的那门缝后的小老人微缩堂口,踌躇着不敢上前。
“你们在这里等着,别裹乱,我随他去看看。”
顾溪放过疯和尚的大脑门,上前双手合十,对着小老儿施了一佛礼,“店家莫怕,我是在训诫师侄,严师才能教出好徒弟。你别怕了,我与你去看看你姑娘。在你地吵扰,无论成与不成总于你有个交代。”
说完,顾溪往前迈步向后堂寻去,不再理会。小老儿见状只能连忙跟上。
食肆不大,除了前堂招揽生意,后面三间屋加个柴房。西厢房隐隐有晦暗的光亮透出。
顾溪在西厢房门前,三叩门。直言快语道,打扰,有人要进门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推开房门,迈步入内。
内室,光线灰暗。顾溪眯着眼,看清床前站着个老妇人,泪眼婆娑,正抱住个人。在顾溪进门时,抖着身体,更加抱紧怀中人。
“渔娘,别怕啊,仙师是佛门中人,慈悲为怀。我请来给清清治病的。”小老人快步到妇人身边,轻拍着妇人的肩膀小声安慰道。
顾溪摸着自己的鼻子,顿感自己行为冒失,太直接吓到人家老伴儿了。
紧随着小老儿进来,在青焰灯光照射下。妇人怀里那被一床棉紧紧捆住个妙龄的少女渐渐显现,吸引了顾溪的视线。
应当是夫妇二人的女儿。
进前来细看,只见乌黑柔顺如锦缎的长发,半遮掩面,长即松散于塌。不能清晰见她的容貌,也觉是个美人。
见顾溪注视良久,没有开口。小老人逐渐慌张不已。“仙师,你说过会帮我女儿治疗的。”
顾溪回神转头看向店主和妇人,盯着许久。观相之术,她并不娴熟。但老和尚会相面之术,寺内时常有拜佛祈求之辈,他观相解疑是平常事。顾溪也跟着学了些皮毛。
小老儿五官端正不出彩,耳廓分明,人中深长是个长寿之相。眼尾平滑无纹,夫妻宫盈余,他有幸娶得贤妻。
半抱着的挡住的妇人也年过花甲,满头银发盘成整齐发髻,用绣粉色水仙花的蓝布巾半包着。五官可见年轻时秀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二人夫妻宫与子女宫相冲,女子得夫便无亲子。
眼前的老两口相依相偎。顾溪都觉得有点吃到老年组的狗粮,他们二人的婚姻和美呈祥,白头间相互扶持,也令人羡慕。
“我与她搭脉,才能下病案。”
顾溪对着小老儿说完,为了放宽他的心,示意妇人动手帮自己。
那老妇人颤着伸手把姑娘的手腕放平。
好一段欺霜赛雪的皓腕,十指肌骨均匀,触之温软细腻。
顾溪一个性别女,爱好男的,现在抛红尘在寺庙清修的修士,见此都愣神,有些心神荡漾。默默念了段清心咒,杂念散尽,静下来,方开始诊脉。
眼见顾溪屈指搭腕上,闭眼细细诊脉。
小老儿汗水从额头顺着眉间皱纹滑落,妇人眼中也隐隐含着泪水,眼睛都不眨的等待着。
顾溪睁眼,见两位老人眼圈微红,鼻头触动,巴巴看着她。开口道:“她的病确实是神魂不安,导致的身不受控制,发病呈疯癫状。但还阳丹无用,我给你一瓶石乳液。你给她服下可暂时保她无虞,她缺的是灵气。”
“灵气。”小老儿惊异的声音响起。
“仙师,我女儿不是……”
“她是,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顾溪打断了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