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村里的广播宣告了这个消息。我现在只盼望着寒假快快到来,希望父母亲早日回家。
澳门回归的话题还没有结束,广播又放出了一个好消息,第二度的千禧年即将来临。今年的元旦意义甚大,因为人们有幸跨过一个千年,来到新的世纪——21世纪。
寒假作业发下来了,那些好同学摩拳擦掌,大有在寒假前就将其完成的架势。期末考试只考语文和数学两科,一个上午就考完了。我背起书包,冲出学校,终于放假啦!
小年的前一天,父母亲在半夜里到家啦。我和哥哥惊喜万分,睡意顿无。母亲因晕车脸色略显苍白,洗漱后就早早睡了。我和哥哥激动地盯着父亲,他正从行李包中掏出带给我们的新衣服和好吃的。我们两眼放光,别提有多高兴了。
漆黑的天幕笼罩着静谧的村庄,一间土坯草房子流出了温柔的光。只见那屋里,昏黄的白炽灯下,一位年轻的父亲坐在方桌边的椅子上,两指生疏地夹着一支烟,眯眼抽了一口,微笑地看着两个儿子试穿新衣。
第二天,姥姥和我们吃了一顿早饭,就拎着包裹说要回家了。父母亲没有留住姥姥和我们一块过年,我们送姥姥上了公路,姥姥就催我们回去,摆手说不要送了。
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姥姥硬朗的背影渐行渐远……原来,姥姥也想家啊。
卧室里,有一个大衣柜是常年紧锁着的。这天晚上,母亲打开了金黄色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包。父亲接过皮包,从包里抽出了一只黑色的塑料袋,解开结,袋子里装的都是红色的百元大钞。
我震惊了,原来我家有那么多钱!
父母亲认真地数着钱,我还看不到,那每一张钞票都凝聚着他们的血汗。母亲把过去一年赚到的一沓钱递了过去,父亲接过,将它们整齐地放进塑料袋里,袋子打结后塞进皮包里,放进衣柜里重新锁上。他们郑重地做完了这件神秘的事情。
父亲觉察到我的目光,问道:“知道为什么存这些钱吗?”
窝在床上的我摇了摇头:“为什么啊?”
“这可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了,要是丢了就不得了了。”父亲感慨了一句,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甭拐弯抹角了,你爸打算来年用这些钱盖新房子,”母亲笑着强调,“盖楼房!”
“像学校教学楼那样的楼房吗?”我不确定地问道。
“盖楼房?”哥哥难得一次没口吃。
“对,就是那种楼房。”父亲肯定地说道,“你三叔也盖,我们两家的房子盖在一起。”
“你们不去打工了,对不对!?”我激动得要从被窝里跳出来,我以为盖了楼房,父母亲就不走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下,母亲便说道:“你们还要读书,学费还得出去挣呢。”
“哦。”我将掀开的被子拉了回来,盖到额头以上,心情低落。
透过卧室仅有的一扇木雕小窗,冬夜的一方天空淡蓝淡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