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战场处理完毕,在岸上李旦很快碰到了李茂的人。
李旦没打算接手博鳌的水寨,这一块的利益他打算让出去,让李茂来接手正好合适。
在拿走了适量的财物作为船上水手的犒赏之后,船队扭头向北,向着文昌县的清澜湾而去。
从博鳌此去其实算不上很远,等到黑夜慢慢褪去,晨曦撒下,李旦已是接近战场。
“提督阁下,你看那边!”
普鲁诺眼神犀利,它指向岸边,一艘触礁的沙船翻倒在滩头。
“先派人过去查看一下。”
“是。”
李旦让船队暂停,命手下的水手乘小船去船只残骸处查看。
查看的结果不出所料,船身有大量被射击的痕迹,并且船身的的另外半边有过起火的迹象,推断应该是从战场逃走的船只。
船队继续前进,越向北,沿岸的船只残骸就越多,等来到清澜湾入海口处,三艘福建水师的战船横拦在海上。
李旦的大帆船靠近,派出小船将对方船上的指挥官接到了自己船上。
“你们方千户呢?”
“方千户率军去清澜湾内清剿码头的海盗了。”
“伏击成功了吗?战果和伤亡怎么样?”
“禀海道大人,伏击很顺利,对方大概来了四十来艘船救援,其中大船大约十三艘,清澜湾内的海盗本来想与对方支援的船队内外呼应,不过他们正面的部队先被我们包抄,率先被击溃了。”
“其中我们摧毁了七艘较大的船,另外五艘虽然被跑了,不过也是受损严重,估计大概率也没法再用了。”
李旦想起了沿途海岸上的船只残骸,看来大部分都是逃走的海盗所留下的,对方害怕追击,所以弃船之后就直接向陆地山林里逃窜。
“明白了,你来带路,带我们去支援方千户。”
“是!”
清澜湾不算大,但其里面也有不少浅滩,所以船速必须慢,等到李旦的船队真赶到马八魁货船停靠的码头时,战斗早已结束。
大部分的海盗见到援兵被击溃后就选择逃跑,部分刚入伙不愿意亡命天涯的人则选择待在原地投降。
“老方,一切还顺利吗?”李旦从船上下来,在栈桥上终于是见到了方各海。
对方脸上沾着硝烟,显然这边的战事要比进攻博鳌水寨的正面更加艰苦。
“比想象中困难,但有惊无险,对面的大船我是一条没放过,不过我们也折了两艘船,对面居然有两门佛郎机炮,这是令我没想到的。”
“怪我,此战有些唐突,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李旦轻拍了下方各海的肩膀,“把死伤的兄弟们带回去,我会给朝廷上疏替他们准备抚恤的。就算朝廷不给…我给。”
李旦的这句话听上去异常的令人安心。
如今朝廷连年欠饷,抚恤金更是大打折扣,尤其是那种不是事关朝廷生死的剿匪作战,朝廷的赏银与抚恤从来都是能拖就拖。
这也是海盗、山贼们能越做越大的原因之一。
一边要拼上老命去与穷凶极恶的贼寇作战,另一边即使答应了却也拿不到赏钱,那么又有哪一位士兵,哪一位将军愿意去带人剿匪呢?
相反,若是在这帮贼寇的买卖里掺上一脚,不仅不用拼命,还能坐收他们上供的银子,保护伞也就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形成的。
若是朝廷能发足饷银,哪里有不肯卖命的军士呢。
李旦与方各海聊着,此时一位军士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
“二位大人,已经找到贼寇们藏匿货物的地方了,请你们去查验一下。”
二人点头,任由来人带路,将他们带到位于远离海岸的一处逆风洞穴门口,门口原本被紧紧封死,即使走的匆忙却仍是拿泥土将缝隙填好。
“这些填满缝隙的泥土是什么意思?”
李旦不禁发问,但周边的人也不知,直到一位唐可封派来助阵的巡检兵出列,这才解答了李旦的困惑。
“李大人,这是当地人惯用的防潮手段之一,用泥土将缝隙填好,能防止仓库里的东西受潮,选择逆风的洞口也是如此。”
李旦点头,推门而入,将洞穴内的箱子逐一打开。
随即,一股浓烈的酸腐味朝众人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李旦盯着箱子里的东西,一时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方各海靠近箱子,取出其中一块握在手中轻嗅片刻。
要知道他也是在月港混了多年的老油条,当年林悟贤在的时候他就是海沧卫的百户,也是没少参与各路商船的检查。
眼下的这东西,方各海一眼便是认了出来。
“李头人,这玩意是烟土,公斑、白土、金花,几个流行的品种都有,在我们那儿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福寿膏。”
“福寿膏!”
就是鸦片。
李旦神情一滞,表情逐渐抽搐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
熟知中国近代史的人无不知道这玩意给中华民族究竟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这里全都是福寿膏吗?”李旦开口询问,他让手下的兵士挨个将箱子打开进行查看。
结果更是令李旦大跌眼镜。
眼前的这一仓库将近二百多个箱子里,一大半都是烟土,另外一部分是烟叶,其中产地有的来自印度,有的来自南洋,有的则来自更遥远的美洲。
“为什么烟土会跟烟叶一起运过来。”
说到这里,方各海无意想到一件事。
“对了李头人,我记得最近市面上有流传一种东西,名为福寿烟,福寿烟就是用福寿膏与烟叶混合制作而成,据说效果与福寿膏无异。但是价格要便宜很多,月港现在也有了,说是从南直隶那边传过来的。”
“南直隶…?”
似乎一切都串上了。
马八魁之所以能一时间筹来那么多钱,是因为他现在跑船做的是烟土生意,烟土生意利润高,但是一定要有门路。
因为这个东西单价很高,而且福寿膏作为贡品,无法公开在市场上流动。
联想起马八魁与临淮侯府两位李家小爷的过往。
这手烟土生意,大概率就是李言俭在做。
为了赚钱…这李言俭大概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