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王宫。
贵妃榻上侧卧着一个身材丰膄的女子,黑发如瀑自然垂在身侧,一双美目微眯,右边眼尾下一颗殷红的小痣在如雪的肌肤上甚为显眼,为她增添了几分娇媚。
她冷冷地望着伏在榻前的玄衣男子,看他攥紧的拳头上暴出的一条条青筋,她知道他正竭力的控制自己,却仍止不住浑身颤抖。
她知道他体内的毒即将发作,现在正迫切地需要解药。
底下跪着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夏国的三王子,齐尘。
当初她诞下双生子,被整个皇宫视为不祥。就在准备要悄无声息将这个孩儿处理掉的时候,天师门的金纯掌门赶到,断言此子血液异于常人,遂将他带走帮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
只因晚出世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两个孩子的命运便天差地别。
本以为小小婴儿到了天师门活不了多久,没想到掌门金纯大师很快就有了新的进展,是以她这个本是罪妇的母亲还有了功劳,一道圣旨下来被封为柳贵妃,盛宠多年。
他的哥哥名叫齐瑾坤,已被封为宸王,太子身体孱弱,天资有限,大有取而代之的迹象。
而他的名字,尘,前有尘埃,则载鸣鸢。天命既然如此,那就尽他所能,助瑾坤成事,也不枉兄弟一场。
“怎的搞成这副模样?”她轻启朱唇,目光平静无波,像是看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求母妃赐药。”齐尘艰难地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金纯大师将解药都放于她母妃处,都说母子连心,可她每次都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痛苦不堪,看够了,才将解药施舍于他。
没有听到回音,齐尘抬起头,一双眼已布满血丝定定地看向榻上的人,那是一张极为妍丽的面容,如雪的肌肤是俏丽的五官,微微上翘的眼角尽显妩媚温柔。
那是一张与田秋月极为相似的脸。
就连眼尾红色小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只是,她们脸虽一样,心性却大不相同。
田秋月见不得任何人受苦,见他受伤,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而上面这个顶着同她一样的脸的女人,只会看着他受苦,他越难受越痛苦,她就越高兴。
此时齐尘体内已四处寒气乱窜,那犹如千百万只毒蝎啃咬的滋味就将袭来,他的内心深处无比抗拒,可榻上的人眼里却隐隐含着期待。
“我知道你能拿回来火器图纸,立了大功一件,不要忘了,没有宸王,你什么都不是。”柳贵妃取出一颗药丸,拿在手里把玩。
她的两个孩儿,皆人中龙凤,就算齐尘这个孩子从小被带进天师门,日日夜夜与毒物为伍,比那不中用的太子依旧好上百倍。
只是齐尘从小眼里流露出的就是对她的恨意,不曾消减,近几年来年纪略长才有所收敛。柳贵妃知道,不过是看在解药的份上,齐尘对她这个母亲心里只有怨恨。
罢了,她有瑾坤就够了。
跪在地上的齐尘再也支撑不住,慢慢的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弓着身子以缓解身上的痛楚,喉头压抑着发出低声的呜咽和呻吟。
他知道,榻上的人最是喜欢看他这副模样。
他闭上了双眼,任由那钻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脑海是浮现的那一抹绿色身影,如果有她在,必不会让他这么痛苦。
可是,如果她知道自己利用了她,她也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下次要听话,知道吗?”
柳贵妃将药丸递予旁边侍女手中,又说道:“你哥哥在朝中处境艰难,本宫不比皇后,有强大的母家作为后盾,你要多帮衬你哥哥,好吗?”
齐尘接过药丸,一口吞下,片刻后,神色便恢复如常。
“谢母妃赐药,孩儿会好好协助宸王的。”
齐尘服了解药,行礼退出宫门。
一路上,所有宫女太监见他犹如遇见鬼魅,纷纷低头快步离开。
他却浑不在意,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大步往宫中天师门所在的宫苑走去。
他是夏国的三皇子,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却连自己的住处都没有。
“明叔,我回来了。”
齐尘推开门,一老者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你生气啦?””齐尘上前拍了拍明叔的肩膀,
“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
明叔并不想理会他,扯了被子整个人又往里靠了一分。
“明叔……”齐尘拖长了尾音,明叔还是不为所动。
“明叔,我带回来的那水你可查出眉目了?”
明叔闻言,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你这小子就爱匡我,那水就是水,能查出来什么眉目?”
“不能吧,明神医,我真的觉得那不是一般的水……”齐尘眉头微皱,
“那我给你的水呢?”
“倒了!”
“你…”齐尘听到他说把水倒了,心下觉得好可惜,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
明叔不愿在理会他,扯了被子将头一起蒙了倒下,“两次了,别逗我这个老人家玩好吗?我很忙的。”
齐尘坐在床沿前,心下怅然,这每七日必发一次的毒他这辈子是甩不掉了吗?
“你这几日干什么去了?”被子里的明叔出声。
没有得到回应,他掀开被子,皱起那已花白的眉毛,目光灼灼望向齐尘,将声音压低,
“别想着逃跑,有我在你身边你还能有一线生机。”
“你给我那水,我真的细细瞧了……”明叔抬眼打量着他,见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很不忍心说出口,将手一摊很是无奈,
“那水真的同一般的水没有不同。”
齐尘微叹一口气,“明叔,睡吧。”
“你消失这几日可是为了金纯大师推算出来的预言?”
齐尘闻言,一脸冷然。
明叔又坐起身,“你保住你小命就好,别去掺合那些事了。”
齐尘心下微动,明神医,本是游医,声名在外,却被天师门的人捉进了宫里,还被打残了双腿,那两个脚掌生生错了位,任由他是在世华佗,也只能让自己勉强直立行走。
本来明神医准备自我了断也不为对方所用,不料遇到了齐尘的特异体质,一老一少竟相互支撑勉励活过了这数十载。
“明叔,你信那个预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