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周一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随手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拍了拍因坐在地上而粘了一屁股灰的裤子,灰尘飞扬,声音突兀的在这个空旷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说实话,周一并不想惹上这个麻烦,毕竟家里家教挺严格的。周一的爸妈都是老师,还有一个妹妹,正在读高一,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一直没去学校,问她她也不说,支支吾吾的,就连问他爸妈,都是笑着糊弄过去。
周一也不在乎,他的人生格言就是开心就好,其他的都放在一边,所以他认为只要自己一家人都开心快乐比什么事都重要,至于上不上学什么的,反正他是班上倒数,也管不了他妹妹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周一捡起地上的夹克,这件衣服还是他爸爸两个月前送给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现在沾满了灰却无暇顾及了。
抬头慢慢的往屋子外走,整个屋子充满了“踏踏”的脚步声,现在周一脑袋痛的厉害,就连身上的伤都暂时忘记了。
“嘶”
周一扯着嘴,抬手捂着额头,额头上贴着几张创可贴,包括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除了脸稍微干净点之外,就是那件夹克还完好无损。
周一缓缓的挪步,腿上被那群人打了几闷棍,现在走路都困难。
“狗日的,不要让小爷我单独碰到,碰到一个打一个,,,,嘶啊。”
周一其实是一个病人,脑袋有点问题,常常痛的满地打滚,还经常能看到一些幻像,一些常人所看不见的怪事。家里给周一买药几乎花费了所有积蓄,可还是不见得好,至于医生说的特效药,那就是天价药,周一想都不敢想,也不想再让家里为了自己的这破病给连累了,于是才惹上了这事。
实验药,医药公司每次都会找人做实验,实验药性,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生死各一半,死了运气不好,活下来了还有钱可拿。
两个月前周一开始做药性实验人,一周一次,每次都有几十个人,刚开始的一个月都还是挺正常的,周一还能见到熟面孔,到了第二个月,一周换一批人,一周换一批人,到了今天,周一在公司发现周围的人都是生面孔了,只有他自己一直到了现在。
周一开始还有点窃喜,想着自己真是福大命大,这么吃药都没把自己给吃死。但是等到他看着一群人朝着自己走过来时,才发现事情开始不一样了。
周一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要被当成另类切片研究了啊。
于是拔腿就跑,反正多活了这么久,不亏。
于是就有了周一现在这模样。
周一也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但是他也不在乎,就算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又如何,反正他是周周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到这里的,也不怕他们找。
“切,和小爷我斗,还嫩了点。”周一嗤了一声,满不在乎道。
周一磨蹭了半天,来到了街上,他已经跑了四个小时,在那个废弃屋子里躲了一夜,,现在肚子一直叫个不停,脑袋也痛,腿也痛,周一决定找个路边摊对付一下,还是先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跑。
半个小时后,周一走了一公里终于找到了一个路边摊,是一个卖馄饨的摊子,那油腻腻的包浆了的桌面一看就是老招牌了。
周一坐下来,伸手将自己的右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筷兜里拿了双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
“老板,一碗馄饨,清汤的,三两。”
正在路边抽烟的摊主抬眼看了看周一,没搭话,将烟叼在嘴里,从一个桶里抓了一把馄饨丢在了锅里便又蹲在路边继续抽烟了。
周一嘴角抽了抽,“我说老板,咱们能不能讲点卫生,你这也忒不讲究了!”
老板冷着脸将烟丢在地上,烟头蹦出一串火星,霎时又湮灭在细雨之中。
“你爱吃不吃,屁事多!”
周一一听,“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瞪着那老板,没多时便败下阵来,算了,好男不跟老板斗,等小爷我吃饱了再说。
周一为了掩饰尴尬,扯过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一看,这报纸还是两个月前的。
周一也注意到了报纸头版。
“H市花园小区A栋发生特大爆炸事故,造成一百人死亡,幸存一人。”
周一记得这事,自家的房子都因为爆炸而住不了人了,政府为了安抚,另外给房子受损的人户安排了住处,现在周一就住在另一栋楼里,只不过政府办事的效率也是真的慢,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查清楚爆炸的原因是什么。
“嗡”
巨大的疼痛突然袭来,脑袋嗡嗡作响,周一抱住脑袋扯着自己的头发,浑身痛的发抖,脑袋里就像有一只怪物一样在撕扯着自己的大脑。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使周一出了一身汗。
习惯了疼痛的周一愣是忍住了没吭一声,这剧痛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周一抬起头,才发现周围一片狼藉,原本在桌上的报纸化成了纸屑漫天飞舞,在细雨中慢慢落在湿漉漉的地上,路边的杂草像是被刀斩过一般,切口平整,看起来都干净了许多。
周一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的水潭里,水中倒映出周一的影子,眼睛通红,额头上的汗水随着冷风又快速的干了。
“啪”
周一的视线聚焦在桌子的馄饨上,抬起头看着老板,说了句谢谢,便捡起筷子吃了起来。
“呼”
馄饨老板又点了根烟,烟雾在细雨中就像是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似真似幻。
喝完最后一口汤,周一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掏出手机准备付钱。
“五十块。”
老板冷漠的声音响起来,就像是不近人情的机器。
“什嘛?五十!你TM怎么不去抢啊?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周一跳脚大骂,他见过黑心的店,但这么黑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啪”
老板将背对着周一的一块木板转过来拍在桌上,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一两,八元。
二两,十二元。
三两,五十元。
只不过看着那五十像是新改过的。
周一哑口无言,骂骂咧咧的付了钱,他可不想继续纠缠,毕竟还是跑路要紧。
“TM的活该你生意差!”
周一走到桌边抽了根牙签叼在嘴里一瘸一拐的往火车站方向走了。
馄饨摊老板又继续点了根烟蹲在路边,慢悠悠的擦掉了五十,写了个十五上去,满意的挂在摊上,看着周一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猩红的烟头在雨中一闪一闪的,像是一只独眼的恶兽。
周一走在路上,雨下的不大,头发上却也渐渐积聚起了水滴,积的多了,便顺着周一的头发滚落下来。不远处的山里开始升起薄雾,雾气慢慢的移动着,和周一一样,亦步亦趋。
周一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抬头看着阴冷冷的天,拉紧了夹克的拉链,这鬼天气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过太阳了,好像从两个月前就一直是阴雨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