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穿过元初之城的巨大石造回廊,又经过了一片菜地,青菜的长势极好,翠绿而饱满,才来到一个清溪旁的一间小石屋前。
这座石屋临河而建,一层是石制的墙体,二层却是木制的结构。石屋的面积不大,占地也就六十平米左右。
顺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绕过石屋的左侧,一座木制的临河木棚出现在眼前。木棚和小屋中间,是一个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小院的地面是碎石子铺平的,有几把简易的桌椅,一看做工就知道是非专业人士的手笔。
青石转过头看向近处的清溪,春季的溪水已经漫上岸边,湍急,清澈,冲撞着四月的风,泛起无数鱼鳞般的朵朵浪花。
这里是野火,文正和文月在元初之城的家。这是今年医氏族人们按照文月的要求,给野火他们盖的,小巧但却精致。
站在半人高的小木门外,青山看到短发飞扬的文月,正好从房间中走出来,忙喊道,“文月,野火在家吗?”
“青石先生,快进来坐,我去喊野先生”,文月将青石迎进了小院,请他坐下,正要进屋,就看见野先生已经走出来了。忙进屋去烧水,泡茶去了。
野火看着青石,笑道,“哈哈!我说今天怎么墙边的野花都开了,原来是有贵客来蹭饭!”
青石也不含糊,在桌边坐下就,笑着说,“你这一提醒,我还真的饿了。今天中午几个菜啊?”
“够你吃的!文正出去买菜了,今天吃小红鱼,文月做的可好吃了!”,野火也在桌边坐下,最后一句话是朝屋子里喊的,然后转过来对着青石鬼笑。
青石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呀。”
“找我啥事?你这家伙,没事你不会来找我。”,野火问道。
“我就不能做个闲人,来蹭蹭饭?”,青石笑道。
“你要是做了个闲人,那清溪水要倒着流!”,野火也笑着回答道,“说吧,找我啥事?”
青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将它推到野火面前,“你这几日休假,今日得了个好消息,就想着给你看看!”,他明显看起来心情不错。
野火拿起纸张,认真的读了读。原来,元初七年的孩子们,有四分之三都通过了武士觉醒,总人数居然有八千人。
另外,今年年初开始的人口普查,也已经完成了。野火真没想到纵队麾下的人口总数有这么多,共二百三十多万人口。
“好家伙,今年真是破天荒了!”,野火不禁感慨,曾经能有一百个武士就无比幸福的日子。
这这时门口有传来了一个声音,“看看,有人捷足先登吧!”
两人齐齐望去,居然是寒叶和医天庆。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野火对着青石说了一句,连忙把两个人迎进院子。
现在院子里的,这张四方小桌,瞬间满员。
“中午,我们俩在你这里吃饭!”寒叶一坐下就预订了中饭,她时常过来找文月,也习惯了。
医天庆就住在附近,也是常客,笑着拱拱手,也不多说。
“今天是刮了什么风?把你们都吹我这来了”,野火笑着接过文月送来的茶壶,给三位客人一一倒上茶水。
文月又把一些零食摆上来,笑着跟医天庆说,“要不我把婶婶也叫过来,大家一起吃中饭?”
医天庆笑着说,“好,去把你婶婶也叫上,反正小子在他外婆家,她一个人在家。”
野火觉着情况有点不对,文正买的菜可能不够,那傻小子绝对没想到今天这阵势,忙冲着跑出去文月喊道,“文月,你也带点菜回来!”
“好呢!”,丫头的短发在阳光下跳跃,闪着光芒,眨眼就消失在墙角。
野火也是纳闷,坐下问道,“今天,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有啥事吗?”,他绝不相信,蹭饭能蹭到一起来。
寒叶从她的小腰包里也掏出一张纸,递给野火,“你自己看!”
打开带着香味的纸条,可惜不是情话,是两个数字,“三百九十一,二百三十五”
“啥意思?”野火完全看不懂啊!
寒叶笑着不说话,医天庆可不敢不说,连忙解释道,“第一个数字,是今年新觉醒的智武士的总数。”
“我擦!这么多吗?怎么可能?!”,野火拿着纸条,蹭的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概念?过去这么多年,三纵,四纵,五纵,三个纵队加起来,也就不过三百多个智武士!
“等等,那第二个,是啥?”,野火连忙继续问道。
医天庆笑着说,“那是医武士新觉醒的人数。”
野火呆了,医武士以前总共也只有两百零一名,今年这是怎么了?
他拿着纸条,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寒叶笑着说道,“我们估计是因为学校的原因,以前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没有受过教育!这一次的孩子们,很多都识字,也读了些书,智慧受到过启迪的原因。”
医天庆补充道,“也有可能是营养跟上了,以前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啊!”,他感叹着,医氏那些饥饿的年头,他记忆深刻。
这时,门口又有人喊道,“我擦,怎么这么多人?都凑在一起了!”
院里的人一齐转头,就看到,叶清玄,老白脸,小白脸,老棍子,星言,星闪和星灭,都站在院子门口往里面看。这群人是送各自战区的孩子来觉醒是,跟过来的,想干啥,木猪都知道。
野火脸都白了,比两个白脸还白,今天他要破财了!
众人从屋子里,搬出座椅,重新落座。
野火直来直去的说道,“说吧!你们几个家伙,又是什么事?”
几个家伙整齐的回答,“要人!”
“我就知道!”,野火气不打一处出,这些家伙就是知道了名单,跑来逼宫的。
转头看向青石,说道,“青石大人,你看着办吧!赶快分了,让这群混球滚蛋!”
老棍子嬉皮笑脸的说道,“野头,我是来混饭吃的,我不要人。”
野火白了他两眼,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
老棍子这个不要人,也不要脸的,还在那里傻乐。。。
这时,文正和十三回来了,一走进院子就傻了。十三嘴巴里还叼着个,晃悠悠的小菜篮子,估计不够这群狼塞牙缝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从中午一直搞到下午三点,才把事情定下来。
野火则拿了把躺椅,躺在溪边的小木头棚子里,看着这群人的表演。
对,这他娘的,就是一群演员!有的演精忠报国,有的演没人爱,有的霸气十足。最过分的是老棍子,说好不要人的,最后也还是要了,是个演员的料,真不要脸啊!
原本以为文正最老实,可是看到老棍子和星闪两个,都在给文正眨眼睛,野火才知道,这小子也是一条大灰狼!十有八九,老棍子和星闪这两个憨货,就是文正派来的。
野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这群人会怎么样?
他突然意识到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曾经让三纵分崩离析,这些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一个军队,一群人,如果没有信仰,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而战,没有一个远大梦想,就很容易散架。野火必须在军队还有凝聚力的时候,解决这个问题。
他眯着眼睛,在听这群人最后的分配方案:
侦搜军团,文正,老棍子和星闪统领共三千武士;
五纵苍狼秦奇和苍山统领,军团五千武士;
北方军团,叶清玄,小白脸统领,共八千武士;
南方军团星言和星灭统领,共五千武士;
四纵机动军团,张言统领,共三千人。
全部军团总人数,两万四千武士。
其他四千武士编入各个城市防御部队,在各自战区轮训,战时归所属战区调动。
至于智武士的归属,平均分配给科研和工业。
谈到医武士归属的时候,野火开口了,“先等一下,今天大家都在,有些话我必须问问大家。”
野火在这里停了停,然后扫视众人的眼睛,严肃的说道,“三纵过去的错误,我们如何避免?!”
没有人说话,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叶清玄的脸色最为严肃,因为她是从那个时代走来的。那个时代的错误,是三纵最大的耻辱,也是她一生的痛。
野火再次问了一个问题,“我们凑在一起,究竟为何而战?”
老棍子这次倒是说话了,“为了打尸鬼,打尸狼,打灾兽啊!”。这个回答,很老棍子!
“然后呢?”叶清玄这次开口了。
“吃饭,生娃,还能咋滴?”,老棍子这人的回答,真的实在。
青石是军人出生,他非常清楚军人越重视荣誉,越希望获得战绩,就越会重视士气军心。
越重视士气军心,就会护犊子,越是护犊子,就会立山头,拜把子。
把子拜多了,就是一霸,就是门派军阀,稍有不慎,就是门阀。
一个势力里面,只要出现第一个门阀,那么其他人为了自保,就会门阀遍天下,战争时代随之而来!
青石缓缓说道,“要有人监管部队,否则我们还好,可我们的后辈不一定会守规矩。”
星灭想到什么,说道,“能不能建立纵队中央直属军团?”
老棍子又开始迷糊了,问道,“我们不都是吗?”
星言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并不同意建立所谓直属军团,这样反而会导致离心离德。老棍子说的是对的,我们都是中央直属军团!”
野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要成立一只青年近卫军,但这不是具体的军队。而是每一个一百二十五人的领队里,要每年分别挑选出三个战士加入青年近卫军。这些人要是最勇敢,最守纪律,最公正的士兵,由基层士兵选举出来的,无论他们是武士,还是普通战士!这将是一种荣誉,同时这也是一个组织,他们每年要派出一名成员来元初之城学习。学习怎么团结战友,学习怎么团结百姓,学习怎么治理地方,学习如何农业和工业,学习我们的历史和为之流过多少血!”
野火停了停,见无人提问,继续说道,“他们的职责是:保卫中央,防止军队堕落,保护老百姓!他们来自群众,出自底层战士团体,把最底层的声音带回中央。一天是近卫军,一生都是近卫军!只有他们的武器将随他们归乡,直到他们死后归还。如果谁敢造反,谁鱼肉群众,全国的近卫军就会站出来,拿起枪跟他们干!第一批种子近卫军,我准备从医武士培养起,他们会是进入基层,开始组织基层官兵投票选举。”
经过众人的讨论,再一次确认和明晰了近卫军和军士长官的职责,野火的这个决定得到全员的认可和通过。
野火不知道的是,这一只近卫军创造了怎样的历史。他们的第一批人,很多成为了开拓地的管理者;他们成功的阻止了多次军事叛乱;他们同样拿起枪和地方管理者战斗过,震动朝野;他们也是在前线,死亡率最高的团体;这些人,有的后面腐化了,但每一年源源不断的青年士兵加入,他们永远热血和质朴。
后来近卫军因为自身腐化,整个近卫军团汇集在元初之地,整体做出剧烈的批判,反思和检讨。青年近卫军官演化出了一个独特的文化,这个文化就是,“你可以不加入!但凡加入近卫者,此生不从商,不当地方长官。一生简朴,生于民,归于民。我们是柱石,要如先人般,用血和身躯守护百姓和纵队!”
最后,甚至这变成了一种信仰!军队会在每一年的四月开始选举近卫兵,那是极其神圣的时刻,对于所有被选中的年轻士兵,那是无比荣耀的时刻!
在每一个纵队的城市,都有一座高耸的建筑。里面祭祀的,是这座城市里每一个近卫军的名字。每一年四月的最后一天,是全纵队各个城市,祭祀他们的节日,称为“近卫日”。
近卫兵们,既不富有,也没有权势。但凡近卫者送达中央的邮件,中央都必须回复,并派专人对接。
一旦一座城市里,近卫老兵们拿起了枪,这个城市会在第一时刻进入军管,直到查清所有问题,公之于众!
所以,近卫者,凡人,近乎于神,行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