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星闪和星言两个大男人,在宿舍的房间里,正在准备一桌子好菜和一大锅美味的母鸡炖蘑菇,邀请他们的母亲女王阁下用餐。
星言的小勤务兵星落,最近好像长高了不少,也蹲在小椅子上认真的摘着菜叶子。每个人都有天生的性格,星落的性子很慢,但却很细。星闪看到这小家伙的速度,跟星言说,“这小子不是在摘菜,他是在搞一个艺术品!”
星言在晚饭出来以后,给星落带了五个大饭团子和一大盒母鸡蘑菇汤,微笑的摸着小鬼的脑袋说,“去吧!多吃点,要长的比我高才行。”
小家伙穿着稍显宽大的衣服,跑到演武场边的大石头凳子旁,在夏夜习习的凉风中开始了他丰盛的晚宴。
就在这时,星落看见了小黄,那只常常趴在城墙上睡觉的小猴子。
不过今天看上去,小猴子有点惨,肩膀上有两条血口子,毛发有些焦黑,孤独的蹲在两米外的石凳上,数着星星。
星落走过去,围着小猴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家伙好凄凉。
“小黄,你是不是,和别的小动物打架了?”,星落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
小动物?!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并不反感小屁孩摸他的脑袋,它只是在心里想,那家伙可不小!小猴子伸出双臂,比划了一下操场的大小,可是被星落无视了。
星落拿出一个饭团子,递给小猴子,“我有五个,分你一个”。
小猴子抬头看了看星落,又看了看饭团,然后伸出了,它那只脏兮兮的小爪子。
星落一下连忙说,“你的小爪子太脏了,要洗手!”
于是放下饭团,掏出自己的军水壶,就把清水倒在猴子的小爪子上,开始认真的清洗起来。
猴子突然呆住了,这些话多少年没有人对它说过了。它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老人总是这么,一边说他,一边给它洗爪子。
星辰在高空中明灭,演武场宽阔无人,一人一猴坐在石凳上,吃着饭团和鸡肉蘑菇汤。只听到夜空里不时传来星落的声音,“你慢一点”,“我给你用水壶盖子,不准用爪子”,“明天,我还在这里吃饭,你来嘛?”“还要不要,要就举手。给你”
野火路过演武场的时候,他看到了孩子和猴子一起吃饭的场景,觉得挺好,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站着听了一会孩子的自言自语,笑着,走入了夜风之中。
多年以后,野火才知道,这个夜晚对于纵队到底有多么重要!纵队的第一个“圣眷者”,因为一个饭团,在这个夜晚出现。
所谓“圣眷者”,就是被圣兽眷顾之人,他们每一个都是自然的传奇!
九月初,纵队制定了“寂寞丘陵轮训”计划,每一个军团派遣一百名武士,加入侦缉队战斗序列,学习如何进行热武器的战斗,每三个月轮换一次。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石墙据点的机甲开始被刻上名字和数字。名字代表每一个穿上过这件机甲的战士,数字代表这个机甲击杀过的敌人数量。但有一些名字是红色的,这代表着牺牲。每一个接过机甲的战士,都会先看一看有哪些人穿上过它?再看一看击杀敌人的数量。有时,新战士相互之间,还要比一比。
但一旦新兵们看到红色的名字,他们都会献上最郑重的军礼!
这成为了所有军团的传统,这些机甲承载着战士们的青春,荣誉和“向死为生”的无畏。
而在太陽神国这边,从元初五年的八月开始,到元初六年的十月,峡谷营地的管理者从暴牛城主开始,一共更换了八位城主。
太阳神国在那个所谓的“哭泣森林”区域,也就是纵队说的“寂寞丘陵”所在的地区,先后投入了五万三千名战士的生命和各种武器装备。
军队的投入也从开拓军团,升级到正规军团。敌人投入了大量武器装备,步枪,机枪,大炮,重炮,重型远程防空炮,神之火焰弹,战兽群,蒸汽装甲车,后期甚至出现了蒸汽飞艇,各种武器都先后出现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战斗发生了一百零一次,但没有一个城主能打到“石墙据点”,也没有一个城主能活着返回妖疫之河的南岸。
这些城主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战死;要么,按照军法被抽血剖腹,挖空内脏!
整个太阳神国的军队和开拓领主团,都对峡谷营地感到深深地恐惧!
随着战场的缴获和文字研究的突破,太阳神国的秘密一层一层被剥开。以点窥面,抽丝剥茧,纵队开始全面了解,妖疫之河对面的文明,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太陽神国拥有约九十八座城市,拥有人口超过两百万。城市与城市之间由公路,铁路和水路连接。他们在五百年前掌握了成熟的蒸汽机技术,所以蒸汽火车和蒸汽轮船,已经大规模普及。
从金属锻造能力来看,太陽神国的金属锻造规模远超纵队,但其金属强度和精度弱于纵队。
对于晶体的应用,太陽神国的科学者,可以复制来自自然界动物和植物的天然阵盘,但其理解,研究和改进的阵盘能力并不优秀,这说明他们极度缺乏智武士。
从战士结构来看,神国拥有神族军团,按照神文和俘虏的描述,神族军团应该拥有武士的能力。但这种军团,数量稀少,只有不到一万人的规模,目前还从未在峡谷营地里出现。其军队的主力,是普通人组成的正规军团,人数大约在二十万左右!在正规军团之下是开拓军团,人数在十万人级别。一个军团的人数,在五千人左右,区别在于兵员和武器,正规军团的来源是自由民,开拓军团的来源是贱民。目前,纵队还不知道,神族军团的来源。从经济来看,两百多万人口,却供养着三十多万战士,这完全就是一个军事文明!
太阳神国的威胁有三个地方:一,是纵队,最近他们已经把纵队的危险级别调高到一级;二,是东荒,在他们版图的东面,有一个一直存在的未知灾兽文明,已经战斗了数千年,太陽神国处于劣势;三是,西南部的大山遗民,山地勇士一直在战斗。
从历史来看,神国应该是七千年前,从东部移民过来的文明。他们出现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叫做纵队的组织,他们之间进行了长达千年的战争。一直到四千年前,神族军团才摧毁了这个组织,并在其上建立了现在的神国。
从这些信息上,纵队总部已经总结出以下几点:
曾经的八纵可能已经消亡;
对手是一个基于蒸汽机工业的文明;
对手同样面临生存危机,东荒的灾兽不断在蚕食他们的土地。
这场持续一年零两个月的战争,在元初六年,十月一日的清晨,以太陽神国整体撤离峡谷营地的行动为终结,做了一个阶段性的结束。
这场战争,纵队一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共有两千一百四十七名武士,四千六百八十三名普通战士,牺牲在这片苍茫的林海里。
医文正和青石,两个人,漫步在据点外的森林里。透过树叶的间隙,十月的天空,碧蓝而又深远。风,拂过林间的树叶,沙沙声,像是大湖的潮汐,此起,彼伏。
文正抚摸着古老的树皮,这是一棵十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仿佛,回到了儿时,那片他们遇到野火的林子,全都长满了这样的参天巨木。
过去的一年,这位年轻的队长,指挥能力和形势判断能力飞速的成长,可这些成长又让他困惑,总觉得自己的成长,是人类鲜血堆积出来的,这让他的心灵难以平静。
“青长官,我很困惑。最开始我认为保留敌人的要塞来训练士兵,是对的!可每一次看见队员的鲜血,我都会无比自责。我们明明有能力结束这些流血,那些战士的死,我们负有责任。”,文正转身,问身边的青石。
青石看着他,缓缓的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也和你一样,经常会为之困扰。可有些血,我们必须流!我生活的这样一个时代,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可强者不是吃饭吃出来的。强者是和大自然,和尸鬼,和灾兽,和人类,搏杀出来的!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没有这样和神国战斗过,你觉得依靠一年前的,那些武士部队和神国面对面,十万级别人数的战斗,我们要死多少人?”,青石停了停。
文正沉默了,他觉得可能可能四成,也可能是五成。
“同样,如果我们不能在这里,把神国打疼,把他们打怕。他们就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其他地方登陆。到那时,我们依然要战斗,依然要死人,并且天时和地利都不一定受我们控制。”,青石也是老军人,他理解这次战争的意义。
文正喃喃道,“所以,其实无论我们怎么选,都要死人!不死到一定程度,神国不会罢手!”
“是的!”,青石肯定的回答道。
青石这一次过来,是带着规划团队,来将石墙据点,设计扩建成,“石墙之城”。
只是在交谈过程中,发现医文正的心情不好,才要求文正带着自己,去据点外的森林里散散心,这才有了上面的对话。
野火此时正在北方铁臂之城的原野上,遮目远望,无数农人的身影,在背靠栖霞山脉的广阔大地上起起伏伏。
土地和稻米的芬芳,在空气里飘荡。山歌和着起航船舶的钟声,天地之间尽是丰收的景象。
野火蹲下身,捡起几粒稻谷,放在自己的掌心,谷粒比前世的要小,但是每一颗都很饱满。那短小又胖乎乎的谷粒,就像一个个小胖子,在对着他笑。
女王站在他身边,说道,“今年风和雨顺,是一个丰年。稻谷的品相也是极好,农家应该能够养活更多的娃娃。”
野火点点头,拿出匕首在水渠掏了一个小洞,然后把谷子仔细的埋进去。
女王在一边笑了,“你这样种,农家肯定要给你拔了!”
野火挠了挠头,种也已经种了,难道还要挖出来?!算了,老子不管了。
野火站起身,拍了拍手,他笑着对女王说,“女王,我有个想法想和你讨论一下!”
“野大人,请说!”,女王也笑着说道,丰收让他们都感到愉悦。
“现在是乱世,我们需要全民都懂些兵事,我想从孩子就抓起。早年我们建的小学,也快毕业了。我想建一些军事中学,您来负责。”,野火也不会绕圈子,直话直说。
“中学?”,女王并不太懂,野火前世的教育体系。
“小学是启蒙,让每个孩子能识字,算数,懂基本的道理。中学,就学更深一点的知识,并且掌握生产和生活技能。大学,培养研究型人才和管理者。”,野火大概介绍了一下。
女王思考了一下,问道,“所有孩子?”
“是的,所有”,野火点了点头。
“钱粮从哪里来?”,女王的性格也很直接。
“小学每个城市要自己负担,中学和大学要学会自给自足,孩子们也要种地,要进工厂,纵队可以补贴三分之一,但其他的三分之二要自己想办法。”,野火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要想一想”,女王皱眉回答道。
她非常了解一个学校的开支和投入,目前她所管理纵队的铁臂军校,其实是依靠纵队和铁臂城自己的赋税在供养的。
一个百分之七十的钱粮,要自给自足的军校,有多难,她心里很清楚,在没有想到稳妥的办法之前,她不会承诺。
野火点了点头,他接着说,“您也帮我想想,如果需要什么投入,可以跟我说。我相信,总有办法,路是人走出来的。”
女王看向稻田,慢慢地说道,“我会认真想一想,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