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说春天来了,按照他们的历法,现在三月底了,春天来的很晚。
但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森林里,荒野上,一夜间,绽放出无数的小花,星星点点,若天际的繁星。
据点的工棚里,山崖上的壁垒前,据点外那开垦出来的开阔地里,到处都是俯身劳动的人民。连两三岁的孩子也跟着大人们在丛林里拣选出合适的树枝,放在牛拉的雪橇上,运回来做栅栏。
一群老爷爷,老奶奶们,现在下定决心要在据点的外面修一圈栅栏,将开垦的田地保护起来,不能总是去向天借,人要靠自己!
这片广阔的森林里现在对作物威胁大的只有两种动物:长耳兔子和大蚯蚓。蚯蚓大了,也吃粮食。
他们的木栅栏修的很高,足足有两米高,因为这里的兔子很野,不但耳朵很长,不但速度快,还很能跳跃,厉害的能跳上一米五的高度。至于蚯蚓,可以通过他们养的长嘴鸡来解决,这些鸡挺大,有过去公鸡两个那么大,嘴巴很尖很长,原来就喜欢在林间吃蚯蚓。
栅栏后面是距离城墙两百米的半环形开阔地,这里正被开垦成田地。大人们驱动铁牛,犁开黑的发亮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杂草的根茎被小孩们挑出来扔进箩筐,它们不会浪费,扔在小河里,被溪水冲洗干净,畜牲们能大吃一顿,盘角羊群还特别喜欢吃这东西,长膘还快。
经过一个漫长冬季的修炼,山顶洞地下四层,那八个高阶阵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高效而且节约,以前至少需要十颗才能觉醒一人,现在最少六颗就可以做到。
又再次觉醒了五十多名武士,但是后面就越来越少了。后融入进来的部落民,觉醒的人数远远赶不上医氏,六分之一是他们的极限。这个时代,老人不多,普通的据点很多老人五十多岁就离开了,能活到六十的都很稀奇,所以人口的绝大部分是青壮年和孩子,即便是这种比例,三百多部落民中也只能觉醒不到五十人。医氏能大量觉醒,不是偶然的。可能远古是医生群体的缘故,他们一直将知识传承看的很重。三纵很大一部分医学知识被他们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没有纸就用竹片,木片和麻布记录和传承,这些材料被木油浸润过,能保存数百年。老人们每年都要整理和修复这些资料,并且还会增加新的知识。其中关于预备武士体质培养和武士觉醒的整个体系,他们是目前已知据点里最完善的。他们的孩子们从小就会吃“苦”,那是一些草药,是以前三纵预备武士们都吃过的“苦”,所以这些医氏的孩子们,看上去很瘦,但体力很好,筋骨的根基特别扎实,觉醒在他们之中如同喝水。
野火曾经有错觉,以为只要晶石够,那么人人都能觉醒,现在他终于知道错了。如果在山林间长大的孩子,在大量晶石和足够蛋白质补充的情况下,只能觉醒六分之一,那么那些奴隶城的孩子们只可能更少!因为老棍子说,奴隶的孩子,能每天有两顿吃食,能不饿死就不错了。奴隶城的孩子,如果同样年龄,他们要比这些野人们的孩子至少矮小一个头的身高,也更瘦弱。到此,野火也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奴隶城不选择元武士之路。如果觉醒的概率只有十分之二三,那么为什么不用人命来填?晶体是人命换回来的,无比珍贵。用一百颗晶石只能觉醒两个或者三个,不如用十条命来觉醒一个。没觉醒的,死了以后,晶体还能收回,这保证了十个晶体就能觉醒一人,而且这个觉醒的阵武士在高阶之前还比元武士更强大一些。
这种情况,将得到改善。现在所有人是一个整体,所有孩子都是三纵的孩子。小孩子们,一起游戏,一起劳动,一起学习,也一起皱着眉头吃“苦”。敢不吃?揍不死你!部落民,现在感到无比的幸运,对比曾经的人生,他们的孩子成为武士的概率,是他们的无数倍。所以,每天,他们都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晚饭前,看着自己的孩子吃“苦”。
于是每到晚饭时,总有哭声和“啪啪”声响起,此起彼伏,那是据点里面,最热闹的时间!
每到这时,野火都会摇头,以前的世界是读书苦,现在的世界是药苦,反正人只要生下来,就是来吃“苦”的!然后,他必然想到“忆苦思甜汤”,那是真的苦啊!他有一点点开始同情那些孩子了,嗯,就应该再苦一点!
这时据点外围的栅栏打开,五名侦骑从栅栏里一跃而出,消失在森林的深处。小白脸阿丹骑着一头极其高大雄壮的独角马,雪亮的身躯在阳光下散发着朦朦的微光,在雪原上奔驰如电。野武士现在算是知道了,为啥以前部落民不怎么骑那三头漂亮的大家伙 那是因为你要骑它们,每三天要喂一颗水晶,这谁骑的起?要不是小白脸那个小组在森林挖蚯蚓,搞了几百颗小小的黑色水晶,他又想摆摆脸面,这三头神兽今天还要在被烧香供养着。
但是话说回来,独角马有神力,无论是耐力还是速度,绝对是荒野里面的法拉利。除此之外,在危险的时候,独角能发出闪电,一次就是七八条小闪电,麻痹一群人,可惜一天就一次。
现在,野火也混到一匹这祖宗。这生物贼的很,有晶体就低眉顺眼,各种讨好;没晶体,看也不看你一眼。势利眼,绝对的势利眼!
四天前,众人决定动一动了。你看,这春天也来了,粮食也不缺了,我们是不是该做一点点正事了!三天前,第一波无人侦骑已经出发去草原了,他们去摸敌人据点的情况;小白脸这五人是第二批,他们负责侦查从奴隶城去南部草原的通道。每一批都有两名中级,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应该是安全的。
现在的纵队武士有一个标准配备:巨鳄或鬼蛇皮盔甲,内嵌浮空木茎,能抵消全部盔甲和一半人体的重量;大的皮背包一个;齐胸高的灰竹弓一把;弓弦三条;黑石箭一袋;灰竹盾一个;三支投矛;其他的武器,看自己喜欢,那场面就有点乱了。骑兵们,往往是一把红缨长枪和一把长刀。步兵们,有的是重长刀;有的是双手斧;有的是长枪;狼牙棒;连大锤子也有,最最奇葩的是有一个战士背了十五根短矛,其中有三根还是通体黑石打造,做为单手武器。这些野人们,基本全是双手武器,那点重量他们单手双手玩的一样花哨。所有的武器,没有战斗的时候,都在大库的银沙里面插着,养锋蓄韧,每次拔出来都有些不同,更加坚硬和锋利,寒光森森!这要是养三年五载,巨鳄也会怕。
最近,野火又可以半个月不洗袜子,因为老棍子又升级了!阵武士是真的快,这是据点里第一个高阶武士!这一次野武士感觉到了威胁,对面坚持了五秒,然后“啪”结束了!现在,这个“五秒真汉子”正在一边流泪,一边在溪水边洗袜子。众人离开他老远,跑到上游很远的地方洗衣,不是闻不闻的问题,那股味道已经有些辣眼睛了!
老棍子一边洗,一边想,难道要突破地阶,不,要到天阶,在安全点,才能找回场子?而且,只要进入天阶,那他要存半年的袜子,把场子一次找回来!
他,变了!以前,中阶就是梦想,高阶就是个,梦!现在,他居然洗着袜子,想着天阶!这是怎样一个脚踏溪流,仰望星空的人啊!
野火,现在的状态是,每天的实力都增加一点点,他没有跨阶的巨变。现在的左手,再吃完三十颗水晶以后,又吃不进去了。银沙,也能吃一点,但是吃完银沙后的一个月,他都不能吸血,而且副作用还在,还有点拉肚子,皮肤痒,但也不再脱皮了。他的奇怪视野也随着时间和使用次数,一点点扩大,现在的半径是十五米了,多了一项新的鸡肋技能,溯源和推演!现在,再次抚摸自己的蛇皮铠甲,在塑造出鬼蛇的形态以后,他能随着心念看见这种生物的由来或者这个生物的进化方向。这动物是过去世界里的一种蟒蛇变异而来的。它的极致变异是一种巨大的八腿鳞甲蛇蜥,趴下来有五米高,八十米长,可以在陆地和海洋里生存,喷射的尖刺能够超过音速八倍,无坚不摧,尖刺每十分钟产生一枚。这种灾兽在四千年前开始,不再交配,它会在重伤之后或快要死之前产下一枚蛋,蛋上有繁杂的纹路,会在气温合适的时候,产生热量,自动孵化。
上一次,野火杀的太狠,根本没有给它留下返回洞穴生育后代的机会。
这鸡肋技能唯一的用处是告诉了野武士,它喜欢栖息的地方,大量有水的石壁!这条线索,让野武士顺着瀑布流过的山体找到了它曾经的巢穴,大约三千多枚晶体散落在巢穴里。因为,它只消化血肉,而不消化晶体。野火,乐了,幸好不是独角马!
现在仓库里的晶体堆成了小山,有莽林里带出来的,有草原上武士集群猎杀的,有蚯蚓们无私提供的。目前还没有小鸡们的,但现在家家户户都在用大蚯蚓养鸡,封刀一年,目测鸡群怎么也要超过千只,这还有一年,最后一定很多很多,今年冬天就有鸡肉吃了!鸡晶,还会少吗?
现在,据点里面有了货币,蚯蚓的晶体,大伙要黑石器具,就要用蚯蚓的晶石去换。家家户户都在森林了挖了很多大坑,在旁放上个大石头,写上自家的名字,然后把周围的枯枝败叶都推进去,过三个月就能收获一批,拿出大的,留下小的,天生天养,真好!
大伙都真正热爱上这块土地,因为这些可爱的大蚯蚓,从没听过有哪个地方能像这里,黑色的蚯蚓居然有黑色的晶石!这品种,性格还温柔,有些独特,让人不得不爱。
春天里的北部森林,万物复苏!阳光和春雨里,到处是人们忙碌的身影,一片生机勃勃。
在纵队在惦记着奴隶联邦的时候,奴隶联邦也在惦记着他们。
在他们的侦骑出动之前,有人就已经先一步出卖了他们,南部部落联盟里有人出卖了元初之地的秘密。一个叫盘羊族的部落,他们的族长是奴隶城邦的眼线,出卖元初之地的价格只是十枚晶体和部落安全的一个口头承诺。
雷霆草原北部的三座奴隶城邦,终于搞清楚去年秋季,劫掠和屠杀他们武士的人来自哪里?但,盘羊族也只是通过其他部落才知道,森林的北方有一个新的据点,他们救下了三个部落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据点的实力,正常人也无法想象那里会有一百二十五民初阶武士,二十三名中阶武士,一名高阶武士和一名可以让高阶洗袜子的野武士!
奴隶联邦根据情报,并没有轻敌,他们最大限度的思考了敌人的战力。巫者分析过战场,他们知道这个新据点的武士,通过两次袭击屠杀了二十多名武士团队,最差对方至少也要有三十名以上的武士。而且,他们自认为,袭击的过程之中肯定对方武士也会有伤亡,就算部落有武士加入,那也就是三十人了不起了!
奴隶联邦,组建了一个他们自认为庞大的联合捕奴团,其中巫者一人,中阶十人,初阶六十人,普通战士五百多人,仆从四百多人,这支千人左右的队伍在最南面的天黎城集合,正浩浩荡荡的穿过草原,直奔元初之地而来。这其实是三个城邦能拿出来的最大人手了,毕竟贸易,开矿,采集,城市防御都需要留有人手。再说,这么强大的军团,就算他们任何一个城市碰到也要头痛不已,何况一个据点!带队的奴隶主们甚至已经在地图上绘制下一条路线,战斗结束以后,他们将南下掠夺松散的南部部落联盟。
大头领,天黎城的奴隶主彭玉延,一手端人头碗,喝着去年奴隶们用野浆果酿造的美酒,车窗外春日的草原一片生机勃勃。他感叹到,“真是个不错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