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被延迟了三天,因为暴雨。
但这也让,人们能有时间做好更好的准备。
人们感谢易氏奴隶主的馈赠,四十几头铁牛,让他们可以把更多的家当带上。每个四岁以下的孩子都有一个自己的小竹篓可以休息,而老人可以骑在牛的背上。
从五岁开始,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背囊,水袋和手杖,只是根据身体情况,背负的轻重不一样,没有人偷懒,都想带上更多的东西,最后还是族长和野火出面强制要求有些东西必须放下。
一声吆喝,人们开始随着牛队前行起来的时候,不断有人在回望自己的故乡,那里有无数的不舍和过往,那里埋着自己的父母和祖辈,现在他们再次踏上寻找家园的道路,就像当年的先祖一样。
当他们知道要去的地方要穿越圣兽森林,并没有多少畏惧。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选择,他们不愿意做奴隶,三纵的人要站着活,就要穿越那茫茫的无尽林海和荒原。
从小他们就知道,人世间,生与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森林的边缘,面对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他们是三纵的孩子,他们是军人的遗民。军人,勇敢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这一刻这些基因被激发出璀璨的光芒。一支由青壮老弱组成队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没有一丝杂乱,连孩子都懂事的把木棍咬在嘴里,他们被告知如果他们乱喊,父母就会有危险,所以他们不哭不闹,甚至有些孩子会轻轻拍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哄他们睡觉。
野火走在队伍最前面两百米的位置,他的身边跟着两个新进的元武士,他们是先头部队。
队列的中间是老棍子和一个元武士带领的大队成年男女战士,他们护卫中部。
尾部是两名元武士,他们是一个十人小队,负责清理痕迹,同时护卫大部队的后部。
野火在过去一年的探索中,有一个习惯,他会在自己前进的方向,每隔百米,都会行木的树木或石块上,留下一个标记,方便自己不会在荒野里迷路。
每隔一个小时,他们都会休息大约十分钟,这是为了照顾队伍里面的孩子。几个自己走路的五岁大的孩子,背着背包走山路,比大人要辛苦的多,但医氏的老人有经验,他们知道孩子们的身体情况,他们会在一个小时左右用草药揉擦一下孩子们的小腿,同时会重新为他们整理绑腿和如何通过呼吸来休息和放松。
野火发现他们的这些方式挺管用,孩子们能在大人的帮助下,靠自己的体力走完大全天的路程。而老人们却更加坚定,不到走不动,绝不会坐上铁牛,耗费牛群的气力。
第一天,他们歇息在丛林间的一片石崖下,老人和孩子在里圈,成年男女在第二圈,武士们在外圈,夜晚总有三个三人组在轮流休息放哨,整夜都安全无事。
野火还没有睡,一个人,执着火炬,站在石崖的顶端,俯视黑色的莽林,圆月在背后明亮如雪,风撩动火焰,如精灵般舞蹈,人如剪影入画。
按照今日的情况,他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这个队伍可能要在这个丛林跋涉上六个月以上,这还要粮食充足,无病人,无灾兽,这可能吗?
所以,必须在这荒原里安排两个到三个落脚点,让队伍休养和补充食物,然后再出发。
转头遥望元初之地的方向,那里将是新的家园;那里没有奴隶城的威胁;那里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几乎已经将有威胁的灾兽杀尽;那里会是身后人们的原初之地,他们将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安全,一定要带着这个队伍抵达。
再次看向漆黑的莽林,他笑了,“来吧!老子,不怕!”
就在刚才,他终于发现了用晶体修炼的方法,独属于他的方式!
过去二十多天,他想了无数办法,贴着额头观想,拿着它们盘坐,睡觉放在胸口,拿锤子敲碎了舔,甚至还吃了一个黑色晶体,结果通过常规方式回归大地,最后。。。
只要将晶石捏在手里,然后在心里默念,“小家伙,让我吃了你。”,于是手心里就会张开一道口子吃掉晶体!
坑爹的是,一个字都不能错!?他完全搞不懂,这是个神经病的世界。
可一旦开始吃晶体,那家伙的胃口就有点大,也有点野了。
只要是晶体,就都能吃,来者不拒,而且一直吃,吃到二十个才能饱。只要饱了,就会停下来,不再吸收晶体。
吃掉晶体后,身体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兴奋”,“力量”或“嗜血”,好像都有一点。
今夜就睡在山上,这里可以看到营区外部篝火勾勒出来的视野,能为弓提供最好的射界。解开行囊下的两张野猪皮,一张垫,一张盖。感受着体内力量再一点点增涨,背脊处有一种肿胀的酥麻感,不时有一种微弱的电流感流过五脏六腑,睡意漫上,轻轻地睡去。
和灾兽的第一次遭遇,是在第三天的上午,那是一群出来觅食的变异野猪。
这群大家伙一共有六只,是被野火小队的探路石子给砸出来的。
这是野火的习惯,只从经过藤蔓虫的袭击以后,每次要探查一个新地方,他都会扔出去三颗不同方向的石子,看看有没有异常,在队伍训练的时候他也反复训练队员这么做。
如果小队没有培养出投石问路的习惯,那么这一次他们一定会和野猪群迎头相撞,没有反应的时间和空间。
看到一百米开外冲出来的野猪,野火知道这些东西不能靠莽力力敌,抽出盾牌和虫刀,连忙喊:“用匕首上树,最近的,快!”。
这个时候,比的是速度,一百米就几秒钟,两个队员猛地转身向最近的树跑去,丢掉盾牌,将钢刀咬在嘴里,抽出腿上的匕首,飞快的刺入树身,往上攀爬。
等最后一个上去了,第一头野猪已经发狂地冲到十步以内。他顶着盾牌往前奔跑,就在即将相撞的一瞬间,猛地高高跃起,在野猪错愕的眼神下,直接跳到了最后一头野猪的身侧,翻腕反手持刀,一记横向拖刀,虫刀的锋利加上野猪本身的速度,让三寸刀头深入野猪的侧身一条线笔直的划开。
最后这头野猪往前跑了三步,血就喷涌而出,斜倒在草丛里哀嚎嘶叫。而前面的野猪刹车不及,摔倒一片。
野火将盾抛下,含住口含刀身,奔跑十步,也迅速的爬上大树。
这时,先前上树的元武士,已经将重箭射出,从上往下直射,又只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野猪又倒下一片。两人同时射中了第一头巨大的野猪头领,一箭射进脖颈,一箭射入侧边腹部,入体两寸。
野猪头的生命力极强,但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站起来就猛的一头往树上撞去,但巨大的树木动也没动,它自己倒撞晕了过去,连獠牙都撞歪了一颗,居然没有断。。。
其它的野猪,见首领豁出去了,也拼命的撞上来。。。
结果,它们都变成了中午的竹笋炖肉!
这六头野猪,提供了六张猪皮,一千八百斤猪肉,上好的弓弦材料,十二支坚硬的獠牙投矛,六颗红色晶石和野火的进化材料。
直到这时,老棍子才发现,野火这野路子是吸血大法啊,为什么心里毛毛的。。。,不过六颗红色的小晶体和分到两支新鲜出炉的投矛,这份量,这手感,这亮度,挺顺手啊!哈哈哈。。。
老人和小孩也乐开了花,在据点的时候,也很少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肉食,男女老少齐动手,直接就地就开启了中饭模式。
结果这一折腾,居然一天就过去了,直到第四天清晨才出发。
野火叹了口气,拿出小本本,满怀怨念的把到达的日期,往后延了半天。
这一路,野火和众人学到了很多以前他不知道的知识:如何分辨草药,如何正确的打绑腿,如何通过石块周围野草的长势分辨方向,如何在溪流旁边通过挖掘回水湾捕鱼,如何制作陷阱,如何通过脚印判断猎物的踪迹,如何结绳可以牢固又易解。。。。。。这些都是医氏在长达四千年的流浪岁月里总结出来的东西。
而众人也在野火这里学到很多,碰到不同的灾兽有什么特点?什么地方不可以接近的?刀最好只有前面的三寸?遇到灾兽的冲击,不要挺枪直刺,要学会用灾兽的速度,力量,重量和大地的支撑力,让它们自己配合天地去收了它们,人最大的特长是头脑,勇敢和冷静!
另外,每一个小朋友都收到了一只小老鼠宠物。在看到好看的野果或蘑菇,不要先自己吃,要学会爱护小宠物,让小宠物先吃,这叫“爱宠”。小宠物不吃的,代表不好吃!小宠物吃了,但一个小时还不蹬腿的,就可以吃了。这是人类高尚的品德,叫“延迟享受”。
为了孩子们的教育事业,森林的白叶树算倒了大霉了,在人们经过的地方,每一颗白叶树的下半部都是光光的,变成了一本本用草绳装订好的小册子,每天都要学习几个字,用羽毛笔配合篝火烧下来的碳粉水,写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的好的,有最甜的水果或者肉肉奖励。
老人们利用采集来的食物制作饭食,在行进途中,也坐在牛背上把草药在筛检和晾晒,教导孩子们写字,绘制各种没有见过的动物和植物图谱。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自然宝库里,老人们居然发现大量的八叶掌,它们成片的生长在路边,将这种植物加工后,能强化武士的根基,无论是元武士还是阵武士都能使用,让预备武士和武士能够更好的吸收晶体的能量。
而所有的青壮,清晨要训练,有食物时要采集,晚上还要开会讨论一天的得失,人们慢慢开始适应莽荒世界里的生活,开始琢磨出阵型,阵型的好处,以及如何补位。他们也在练习阵型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团结,越来越有战斗力。
五个用绿色晶石培养出来的元武士,在进入森林后,境界开始稳固,他们开始体现出元武士的强大,除了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在医氏的提供的训练方法里,他们居然能通过集中意识,“凝聚生命修复场”。
这真是神奇的能力,族长为了向野火和老棍子这两个智商不够的男人介绍这种能力,居然就当着面,在自己的大腿上捅了一刀,看的两人眼皮儿直跳,大呼小叫,“使不得啊!”。结果,一个女武士,一只手两分钟伤口就愈合了,十分钟老家伙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只是,女武士有点怏怏的样子。
两个人都在心里想,这老家伙这是做的什么孽,有必要吗?不就是他们开始不相信白骨复生这句话,眼睛里有一点点不确定吗?何必呢。。。
第十五天的凌晨,所有的武士突然都睁开了眼,因为他们都同时感受到剧烈的能量波动,一个两人高的巨大火焰图形在营地外沿的火堆旁升起,然后破碎,无数的能量颗粒向着影像下的人奔涌而去,然后一个声音压抑的笑着,笑得很龌蹉,笑的很难听。老棍子升级了,中级阵武士,武铠凝实境!这意味着,老棍子的能量能真正形成实体覆盖在武器和铠甲外层,一个人行自走装甲车,除了没有炮。
他现在正在扒拉着自己的存款,还有八颗最大的红色晶体,应该能支持六个小时的战斗,舒服啊!六个小时随便你打,累不死你,嘿嘿嘿。。。。
恐怖而又小声的小声,就这么断断续续的传来,烦死人了。。。我怎么不升级?
老棍子在笑,野火在骂,两个人都睡不着,第二天,两支熊猫。。。
第十六天,下午,他们碰到了一个新的物种,就连野火也从没有碰见过的,一群有手臂粗的蜈蚣。
它们的战斗方式很特别,隔着十米会振动身体,从关节处喷出无色无味的雾气,但是喷完以后就整个行动力就全部迟缓了下来。雾气带有毒素,只要对面需要呼吸,那么就会中毒,慢慢全身肿胀,发痒,发黑,死去。蜈蚣群会在却认对方死亡后,慢慢爬过去吃掉对方。这个诡异的能力,碰到以前的野火,绝对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因为他看到对方停在十米开外,不过来了哦!还傻乐的取弓射击,居然不跑!他身后的两个元武士也没跑,因为他们本身毒素免疫。结果就是,野火在射死十条蜈蚣以后,全身发痒,鬼叫连连,连后面的老棍子他们都惊动了。如果不是医士的治疗,野火估计会痒死过去。最后,还是两个医士,一个治疗,一个射击,将这一窝蜈蚣全部射杀。有人被连带伤害,赶过来的老棍子也中招了,两个大男人,在那里拼命挠痒痒的样子,真的有点辣眼睛!
但收获巨大,四十七条蜈蚣都有绿色晶体,看的医士兴高采烈,这就意味着又有五人能成为元武士,他们都在议论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两个斜靠在大树下的老男人,眼皮直跳,又觉得身上有点痒痒了。
晚上,野火和老棍子在说话的时候,野火第一次就下来的两个孩子,小女孩医文月和小男孩医文正,端着两碗汤走了过来。文月梳着的两个小丸子头,笑眯眯的,很可爱的样子;文正,还是那样,很严肃,不会笑。
野火笑着说,“还是文月对我好!”。
然后,他们接过汤碗;
然后,他们的面色都变了。
这里是嘛?
绿色的汤汁里,漂浮着半条蜈蚣白胖胖的尸体?我擦,这能吃吗?
“文月啊!你们是不是拿错了?”,野火眼皮一直跳。
“没拿错,族长说,要盯着你们吃完,这个能增加抗毒性!”文月眨巴着大眼睛。
“是男人,就吃了。。。”,文正神补刀。
两个老男人,僵硬着全身的肌肉,闭着眼一口闷了,汤个要死,怎么身上又觉得有点痒了。
“对了!吃完会有一点点痒。。。这是弱反应,没事的”,文月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跟天上的月亮一样美,但是野火不喜欢了!
“你们是个男人!”,文正讷讷道,然后端着碗就走了。
“哎!别走啊,有没有解药啊!”,老棍子和野火正在到处挠痒痒。
“没有”,远去的小辫子,一蹦一蹦的,像极了恶魔的两只角!
野火心里想,“我当初瞎了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