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的速度很快!如果计算速度,十五分钟左右,他就已经跑过了近十公里的山路,这还没算全身上下将近一百公斤的甲胄装备。
不远处是还在燃烧的据点,背包已经被藏好,左手横向持弓扣着三支羽箭,右手扣弦,指缝间也扣着三支羽箭轻轻搭在弓身上。
他猫着腰,就像一头披甲的猎豹,借着树木的遮掩,时慢,时快的,潜行靠近。
已经来到森林的边缘,林木外,左手边的大约两百米开外的山坡上,围着一圈半圆形的木墙,木墙包围着的是一片陡峭的山崖,叫喊声和木头撞击声一阵一阵传来。
木墙边搭着两架楼梯,木门是打开的,木墙外除了“牛”,已经没有人了。这种长的像牛的生物,野火之前在荒野上没有见过,很像知识里面了解的牛,但更高大,浑身上长有鳞甲,身上绑着鞍。他快速数了一下,有四十三头牛。那么意味着至少有四十三人。去掉他俘虏的两个,那么应该还有四十一人。
木墙上应该能站人,有四个弓手正持弓站立,但视线都看着里面,他们的服饰花纹繁杂,铁盔,布甲,决不是村民。
看到四人都站立未动,野火动了,从树后站出,“嗖,嗖,嗖”,三箭连射,箭羽临空,闪身窜入了旁边的茅草,墩身再抽三支羽箭在手。
弓箭是野火这一年里面用的最多的武器,也是他食物最重要的来源。除了弓箭,就算是他的速度,也很难在荒原里跑过变异后的动物。灰竹的坚韧性非常好,弓身力量极大。直到今日,以他的力气,弓身犹有余力。配合用蛇筋做的弓弦,全力开弓,基本用黑石重箭一百五十步之内均属于直射。极限狩猎,他曾经在抛射中,射中过四百米外奔跑的小鹿,一箭透体。可惜,黑石重箭头在一年的狩猎里,基本被他败完了,还剩最后五枚。现在箭头大多数都是动物的尖牙,有些轻,但也挺坚硬锐利。在根据地里,他收集了整整半个麻袋!
易丹是易氏家族的奴弓手,他刚刚取得这个姓名才半年,以前他只有一个代号七七三,奴隶只有在主家获得认可后才配拥有名字。只有拥有名字的奴隶,才能婚配,才配拥有后代。
就在刚才,在他眼前,奴弓队的三名队员都被一箭穿身,力量巨大,人被带飞出去两米才摔落在墙内的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愣了两秒,喊了声,“敌袭!”,转身试图去看有多少敌人?他感觉至少对方有三名重弩手。那种威力只能是重弩,可突然他胸口一痛,人被箭带着倒飞而起,他嘶吼惨叫了近一分钟,用手去拔出剑杆,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世界却暗了。
易方宗是易氏捕奴家族的第十一代,方字辈次子。但奴隶家族的继位,不靠长幼,靠的是功绩。对于捕奴家族而言,那就是计算你所捕捉的人头数。所以从懂事起,他就习惯了野人们的血腥和惨叫,这就是天地赋予的命运和法则,物竞天择。在他的概念里,奴隶文明能够最大限度的集合人力和物力,能够最快的恢复人类的元气,野人这种松乱如散沙的社会结构,根本不可能构建起前世文明的架构。他们这样散居于野外,坚持一夫一妻制,继续用本来就少的资源赡养老人,根本不能让强大的男性快速获得最多的子嗣,从而获得更高质量的人口,也不能更有效的分配资源给到更多的孩子,哪里来的力量,难怪野人会不断被我们蚕食?这是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压制。食尸鬼和灾兽的恐怖他已经多次领教了,所以奴隶主议会在两千年前决定剥夺野人人权,废除野人语言,颁布捕奴证的决定是对的。
他的捕奴团队并不大,三十三名战士,他很重视训练和素质,甚至不惜用功绩去培养最强大的阵武士。依靠两名阵武士,他向家族贡献了四百多名成年野人,二百多孩童野人,他的贡献度在家族里现在仅次于四弟,做完这一次,应该就能排上第一了!
眼看着这座据点最后的洞库大门就要撞破,身后的城墙上居然出事了,让他不得不停下破门计划。他将人手分为两队,一个阵武士带领九个刀盾手守住洞库大门;他自己带着其他人,赶去城墙看看什么人袭击他的团队,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
众人登上城墙,依靠着木墙小心望去,四周空空荡荡,除了隐约听到洞库里女人的哭声和风吹动林海的沙沙声,外面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夕阳血红,莫名有些诡异。
有些人忍不住站起来,俯身往城墙下去看,却见林间大树下猛地站出一人,三箭射来,来不及收身,两人被射中的羽箭带飞,一人被箭矢划开面颊,血流满面,连牙床都露了出来。
“元武士!卧倒!”,就听城头有人大叫,这时众人才醒过神来,这样的距离,弓箭能射出这样的力道,除了野人的元武士,没有其他可能。
“麻的!”,易方宗吐了口唾沫,转头对着身边的阵武士喊到,“斧头,叫上棍子,这家伙交给你们了,普通人上去也搞不定,晶体全用了,给我宰了他!”
斧头是一个方脸大汉,身披牛皮鳞甲,手里拿着一把双手斧。转身就跳下木墙,喊上洞口的另外一个阵武士,两人同时就冲了据点大门,各举着一面盾牌,直奔树林而来。同时,这两个人身后猛然乍现一个两人高的灵气阵盘,若虚空成像,再迅速旋转化为星点从背后融入战士体内,一瞬间速度猛增,二人铠甲外层有一层若隐若现的灵气铠甲。看见这一幕,墙头的易方宗一阵肉疼。
对方速度极快,野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跑在最前面,拒盾持斧的壮汉,一顿爆射,将左右手持的六支箭,全送到那家伙的身上。
也不看结果,转身就跑,抛弓,取盾,抽刀。
从接接一箭开始,斧头就知道错了。这力量绝不是普通的元战士,普通元气战士至少需要三箭,对方一箭就破了盾牌上的灵气铠甲;第二箭,因为对冲的力量加成,直接带飞左臂,中门顿开;第三箭,破开了他盔甲上的灵气护盾;第四箭,被他的斧头抡飞;第五箭,透体而过,带的他倒飞而起;第六箭,让他飞翔的更远,直接驾鹤西游。
右边,只慢了半步,狂冲中的老棍子也懵了。半步天涯,这一个招呼还没打一个,怎么人就飞了?!这野人,真够野啊!但已经冲到面前了,总不能把屁股对着弓箭手跑吧!弓箭手一般近战都不比较生疏,还有机会。
前面那厮,持盾提刀忽的转身,居然不逃,老棍子放心了,抡起狼牙棒就砸了过去。到了阵武士,力量已经超过凡人至少两倍,往往用的都是重武器,速度不慢,更坚硬,威力还惊人!
见对方不躲,还拿着那又薄又细的东西来对砍,你能有老子粗?你能有老子硬?看老子不锤弯了你,老棍子笑了。然后。。。他的笑容尬住了。那刀光惊鸿一闪,居然毫不生涩的斩破灵气罩,从狼牙棒中段划过,然后他知道错了,棒棒断了!
老棒子很愤怒,这不公平!他拿的是兵器,人家拿的是神器,这怎么好好的玩?于是他愤怒的把手里的半截狼牙棒向对方扔了过去,然后双手举盾,慢慢倒退。
野火也不追,慢慢的跟着他走,保持着五步的距离。然后老棍子知道自己又错了。他退着退着,退过了对手扔掉的弓的位置,现在弓就在二人之间,他刚才被神器吓糊涂了。应该转身就跑,顺便把这把弓捡起来,这不就安全了?
可现在,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再一次尬住。场面有些坚持,场面也有些滑稽。但老棍子很严肃,这是生命安全的问题,一点也不滑稽,只有纠结!
突然,野火将刀舞了个刀花,反手将刀插回背后刀鞘之中。然后又抽出了一根黑铁锤,老棍子又后悔了,不该把半截狼牙棒扔出去。现在身上只剩下一把匕首,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别人的,他打心底里觉得,他的比我长,比不过。
然后林间深处一阵鬼哭狼嚎,野火又多了一个绑的结结实实的俘虏。
木墙这头,易方宗心在滴血,林外躺着的一个阵武士,那是他用将近二十颗晶体和十条人命才培养起来的,今天这一趟是赔到家了。结果,半个多小时以后,看到从树林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老棍子!他的心骤然缩紧,现在已经不是赔到家的问题了,今天回不回的了家,才是真问题。
他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要杀死元武士,就必须要靠人堆,当下就召集所有奴战士,盾战在前,刀枪居中,弓手居后,从门洞里就涌了出去。
他拿着斧头站在最后厉声大喝,“今天谁要是砍了他,谁就是我的亲奴;谁要是敢退,我会剁了他的手脚,做成人彘,想死都难!”。
所有奴战都知道,城市广场上有一个人彘区,逃奴都被装在罐子里,忍受长期巨大的痛苦,不得活,也求不了死!即便不回城里,外面的荒野也不是一个人能活下去的地方;野人们,可以宽恕做工的逃奴,但绝不会宽恕任何捕奴者团队的奴隶,他们脖颈处有捕奴团的烙印标志。今天不杀了那个元武士,那么这个天地就会绝了他们的活路!
没有人说话,肩并着肩,握着武器的手指因为用劲而有些发红,在口令声中整齐向前。
野火紧了紧弓弦,他隐约回忆起一个场景,有人在吼:“给敌人最大的尊重是什么?”,无数人回答,“送他们去死!”。
洞库的大门依然紧逼,但是洞外据点里的一幢木屋的地板被掀开,观察了一下,三个男子飞速的爬出,一人悄悄的摸向木墙,另外两人在木墙内搜索,看看是否还有埋伏?
就听木墙上鸟叫声,第一个爬上去的年青人 拼命的挥手让他们也上去,结果他们看到了一生难忘的画面。
夕阳已经半落在山岭,天空血红一片。
天空之下,从木墙到森林边的这两百米,隔二十米就躺着一具捕奴者的尸体,一直延伸到林边的战场。
那里十几个捕奴者正围着一个黑甲战士砍杀。那个战士,行如鬼魅,在人群中扑闪,刀光时隐时现。离开的远,他们只能看到捕奴者死的飞快,也就两三分钟,全被屠戮,无一幸免!
三人震惊不已!
“元武士!是元武士,是元武士来救我们了”,一人跳下围墙,朝着洞库方向边跑,边大喊。
他要把这消息,告诉那些本已经绝望的家人,他边跑边流泪,元武士没有抛弃他们,他们还在,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