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哥儿看到南明戏弄小妹,心头怒气上涌,上前两步,还是伸手要去推开南明,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定神草,忙不迭收了回来,却不知道该将这辛苦弄回来的宝贝如何安放。心一横,合身就冲了过来,两手把定神草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南明隔了小女孩,看着要炸毛的迅哥儿,斜斜的跨了一步,和迅哥儿保持了距离,心里觉得很是有趣,仿佛又回到山上逗猫的样子。
两个人隔着小女孩大眼瞪小眼,南明伸手,放在女孩头,迅哥儿伸手就去抓,只是眼前一花,人不知怎地站到了小妹的另一边,和那个戏耍自己的家伙依旧是面对面站着,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
黄姥姥眼见迅哥儿伸手去拉南明,心里大急,赶紧向前跨出一步,跨到一半,心里又有顾忌硬生生的收了半步回来,望向南明,见到这家伙浑不在意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将这小子拍扁。
一个几百年的老家伙,被个看上去十几的小家伙如此拿捏,黄姥姥胸口阵阵发紧。
老家伙深吸了一口气,大抵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小爷对自己一家没有太多的恶意,最多也是戏耍一般的态度。想到这人高深莫测的身手,她一生之中,除了自家主公,再没有见过能举手投足间化解她一记杀手的人。
再有就是,这蜃龙天生就能混乱天机,虽然战斗力可能不咋地,可论起隐蔽性,这世上一流的人物都不一定发现得了。她当日带着小主公,也是得了高人指点,来到这蜃龙城,隐姓埋名,方才躲过了仇家们的追杀。
黄姥姥在这里待了好些日子了,对这城中的人物心中大概还是有数,从来就没有哪一个人能让她心中像对南明这么忌惮,南明虽然没什么动手,可他给姥姥的感觉便如一轮大日,一柄利剑,光芒毕露,不可直视。
她想到这里,心下一横,膝盖一软,就朝南明跪了下去,伏地一拜:
“多谢仙长前来送返仙草,您是有大能耐大地位的人,您既然说了是来帮我们的,您看,我家小主公身有重疾,还请仙长出手相救!”
这下南明就些傻眼: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哪想到这老家伙不按套路出牌?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江湖可不是这样行走的呀,正常情况不是要打上一场,输的人才心服口服,寻死觅生的要拜倒在门下,做小弟的么?
他可不怕有人对他恶语相向,拳脚相加。眼前这个苍苍白发的老人家这么一跪,他可就没辙了。
他摸了摸鼻子,又不想上去扶那个黄姥姥,却又不知道这种场面应该怎么办,一时间,房子里静悄悄的。
还是迅哥儿打破了沉默,他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他冲到黄姥姥面前,想扶起他来,黄姥姥伏在地上,纹丝不动。
迅哥儿一边想扶起姥姥,一边冲着南明叫道:“你,你……”
南明好生无趣,他一展袖袍,发出柔和的劲道,想将两人扶起身来。
迅哥儿一个翻身,退去了五六尺,稳稳的站直了身子。
那黄姥姥运转周身法力,稳稳的跪伏在南明面前:“还望仙长成全。!”
那小女孩也很是惊讶,她探出身子:“姥姥?姥姥!……”
话音未完,便大声的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更添了几分丽色。
黄姥姥抬起身子看了一眼,又拜伏了下去,声音里也有了几分惶急:“请仙长垂怜……”
迅哥儿见了,拔脚就要上前,经过黄姥姥身边时,老家伙伸手一拉,迅哥儿一个马趴就五体投了地,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使了个什么术法,手上一抖,迅哥儿便摆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跪势,直挺挺的跪在了黄姥姥身边。
迅哥儿浑身动弹不得,只得两眼滴溜溜的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小女孩似乎想站起来,不料不知触动了什么,大声咳嗽了起来,一张小脸涨得发紫。
南明将手放在小女孩背上,一道真元输入她的体内,助她行血过宫。
南明修炼的是昆仑一脉的无上秘法,中正平和温润,一个周天眨眼便过。
小姑娘顿时气平心顺,不禁沉沉睡去。
南明收回真元,也探明了女孩儿病症之所在。
她的心肺之间经脉郁结,细若游丝,却是坚固异常,气不能通,血不能过,长期如此,神魂因此受损严重。本来经脉郁结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法力稍微雄厚些,用些蛮力冲开,自此修炼起金火两行的功法奇顺无比。只是这小姑娘神魂已伤,强行扩展经脉,非得癫狂而亡不可。现在嘛,怪不得那黄姥姥要找定神草,想必也是想用药稳住小姑娘的心神,再给小姑娘去除顽疾。
黄姥姥服软磕头,南明本来也就没有想什么样去为难几人,他摸着鼻子想了想,翻手拿了一颗药丸出来,抬手就扔给了黄姥姥,懒洋洋的说道:“既然你这有求于我,我也就出手帮你们一回,病我是不会治的,但你们这么想要定神草,想来是要安定魂魄,我这里有颗药,你们可以试试。”
这药丸黑乎乎的,一股子难闻的味道,黄姥姥鼻子灵,居然在这股气味内闻到了辛辣的气息,她是识货的人: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紫玉还魂草啊,自己千辛万苦要炼的紫玉定心丹,就是为了仿此草的功效,这下小主公的病,光是有了这种草就够了,此草安神魂,定七魄,通心经肺经,益气补元神,千年难得一遇。
黄姥姥接过南明扔过来的丹药,小心的收进怀里,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咚咚”有声:
“感谢仙长成全,小畜铭感五内,铭感五内……”一句话还没有讲完,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忍辱负重,种种心酸苦楚,此刻的欢欣喜悦一一涌上心头,已是泣不成声。
她也不再言语,只是叩头不止。
南明伸手虚托:“行了行了,别弄这些没用的,这样吧,要是真要谢我,嗯,我在这里还想待几天,喏,叫这小子跟我几天,带我四处转转就好了。”
迅哥儿在这一连串的事给弄得目瞪口呆,他自小没了双亲,多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与这黄姥姥一起生活,就如同家人一般,他自幼聪慧,知道黄姥姥不同寻常,姥姥也用心传他修炼之法,只是他每日奔波劳苦,进展一直都很缓慢,就算是这样,他也比一般人强大很多,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那人的几名护卫之下,偷了定神草。
见迅哥儿还在发愣,黄姥姥轻轻拉了他一把:“赶紧叩谢仙长,仙长这是提携咱们,迅哥儿,你要好生侍候。”
她又对南明谄笑道:“迅哥儿对本城还算熟识,您有事尽管吩咐。”
南明走上前,拍了拍迅哥儿:“走吧。”
迅哥儿木然随着南明走了出去,临出门口,迅哥儿回头,看到黄姥姥冲自己打出无碍的手势,一颗心这才活泛了起来。
他本来就在市井中长大,最擅长的莫过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今天这一下子来得太猛,所以一时间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望着南明的背影,小家伙定了定神,拍了拍身上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弯了弯腰,把尾巴竖起在背后,还特地摇了摇,嘴里应道:
“好嘞,这位爷。”
两人刚出门口,异变骤生。
迅哥儿刚刚出门口,就听到一声暴喝:
“就是这小子,拿命来!”
三道人影飞扑而来,为首一人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兜头就是一巴掌,人未到,劲气四溢,激得地面尘土飞扬,直接就下了杀手。这一掌,连南明也都笼罩在内。
左右两边各一人配合着也揉身扑上,左边的人身材短小,抖开一根长鞭,鞭稍如毒蛇吐信,带着暴鸣,已然封死了迅哥儿左闪的可能。
右边之人身如鬼魅,左边的人才挥出长鞭,他已闪身到了迅哥儿的右侧,一记手刀斩向了他的颈脖。
南明一看,正是跟着自己的游街几人组。想来这此家伙平日里也是横行惯了,今日这几人被自己好生戏耍,都是暴怒非常,这一见面,便痛下杀手,直接就想要了迅哥儿命啊。自己也是经验不足,给出定神草后忘记了再加上禁制,结果让这几个家伙给跟了上来。不过,这几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南明往后挪了一步,轻轻一靠,将迅哥儿顶出了几人合击范围,抬头看着远处,肩不抬,身不晃,微微一笑。
心起动念间,一声清鸣响彻天地,清越且空灵。
扑过来的三人撞上无形的屏障,被无形而柔和的力量反弹而回,三人踉跄的退了回去,一人四脚朝天,一人以脸抢地,一人变成了滚地葫芦,隐约间有顽童的嗤笑在三人耳边响起。
三人连滚带爬的走向不远处,几个人影汇合,隐约间有人说道:“点子厉害,咱们赶紧回去禀报公子知道。”
一道人影从屋里闪出,黄姥姥望向南明,甚是疑惑。
南明一指还捏在迅哥儿手中的定神草,突然间为自己感到有些好笑,他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迅哥儿:
“走吧,没事了。”就这么领着迅哥儿大施施的走了出去。
渐渐跑远的游街几人组老大的耳边响起了年青懒散的声音:“还你了哈,别再跟着了,再跟就把刺给你全拔了。”
这老大一头乌发,根根如同钢针,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他手上一紧,已然出现一物,他举起来一看,正是主上被抢走的那株药草。
他惊魂未定,赶忙拿着药草回去给自己的主上复命。
姥姥这边待南明和迅哥儿两人走远后,很是摇头,看来又得换地方了啊,自己元神耗尽,寿元不过百十年之间,不过这次意外得了宝药,小主公顽疾可医,还有可能更进一步,自己在这几年也能帮她打好根基,万一小主公能修成千劫九幽宝鉴,那重新夺回国主之位也就有了一线机会。果然,也归前辈指点自己前来这蜃龙城,隐姓埋名,托蜃龙的天生神通屏蔽天机,求取这一丝造化。
姥姥暗想:也归前辈真乃神人,只是这一次求得天机,毁去千年道行,到底值不值得?
想到这里,黄姥姥怜爱的望着熟睡中的小主公,眼里尽是慈爱与不舍,真的想看到你站在那万人之间,神采飞扬的样子。
南明与那迅哥儿出了门,拐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之上。
南明问那迅哥儿:“迅哥儿?你叫什么名子啊?”
迅哥儿脸色一暗:“我叫迅。没有名字,我跟着姥姥一起生活,在那附近的人都叫我小迅,也有人叫我迅哥儿的,仙长您随便叫就好了。”
他想了一想,又说道:“小妹是我的家人,您能治好她,您就是我的恩人,我小迅这条命就是您的,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顿了顿,觉得有些亏,又补充道:“您得要把小妹治好了才能算。”
南明根不就理会他,南明感兴趣的是这座城,他的修为没有轩辕和洛莱的高深,当时自然看不出问题来。只是他修习的是昆仑的无上秘法,基础之牢,本源之固,感应之灵举世无双,他在这里待了一天多,慢慢的感觉出其中大有问题,这座城,好像就是一座大阵,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人,生机流失会快上那么一丝丝,被这城中大阵缓缓吸收,可就算是黄姥姥那样的高手处于其中,几乎都察觉不出来。
南明也是到了今早才发现的这个问题,他本来也没有在意,但他见了黄姥姥运功和动手,黄姥姥可是修炼出了三昧真火的人,这三昧真火乃是精、气、神炼成三昧,养就离精,I无诸外求。一点生灵混元一体,成为“无漏真仙”,活上个几千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南明见着的黄姥姥,明明只有六七百岁的样子,寿元所却剩无几,这纵然是她身上有伤,但这城中的大阵,也有很大的原因。